赫雲舒一愣,在這玫瑰花瓣的中間,有一段空白的小道,那空白一路向前延伸,直到玉面屏風的後面。
她正暗自驚愕,只見一身白衣的蘇傲宸緩緩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他眸光熾烈,從那玫瑰花瓣讓出的空白小道盡頭緩緩走來。
一切,宛如夢幻。
赫雲舒看着他,有片刻的愣神。
終於,蘇傲宸站在了她的面前,喉結微動,喃喃道:“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說出這句話,蘇傲宸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接下來要說的話,他早就想要說出來,卻總是顧慮這個,顧慮那個,甚至不惜對她惡語相向,趕她離開。可當她真的離開之後他才明白,沒有她的日子,每一刻都那麼難熬。
當初,得知她要以銘王的身份出征大蒙,他心急如焚,甚至想要困住她,代她前去,卻想不到她竟那般決絕。無奈之下,他只得暗中相隨,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才恍然明白,他長久以來的祈願,不過是身邊有她在。
曾經,他害怕自己無法保護她,才趕她離開,想要等自己解決了所有的麻煩,再和她在一起。可是,人生中有多少事情是禁得起等待的呢?這一天天等下去,誰知道明天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他很清楚,自己等不及了,他要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要將自己的一切和盤托出。
此刻,他站在赫雲舒面前,心跳如鼓。他曾經經歷過那樣多驚心動魄的事情,可是,此刻他覺得,他生命中所經歷過的全部的驚心動魄,都不及此刻來的驚險。
赫雲舒笑笑,道:“剛好,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
“那好,你先說。”見她對自己笑,蘇傲宸鬆了一口氣。
這一刻,蘇傲宸想得很簡單。不管是什麼事,他總是想讓着她的,既然她有事要說,那就讓她先說好了。
在蘇傲宸殷切的目光中,赫雲舒將手中的聖旨遞給了他。
聖旨之下,她的手指微微顫抖。這段日子的相處,她能夠感受到蘇傲宸對於她的在意。她以爲蘇傲宸曾經的離開是因爲忌諱她銘王妃的身份,那麼,如今聖旨到手,蘇傲宸會明白她心中的期許嗎?
她有些忐忑,更多的則是滿滿的期待。
蘇傲宸含笑接過聖旨,轉瞬笑意便僵在了臉上。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自己想要將真實身份和盤托出的時候,赫雲舒居然已經和自己和離了。她不是他的了,這個認知讓他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蘇傲宸的遲疑看在赫雲舒的眼中,她只覺得有一千根刺在心頭輪番扎過,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成了自由身,蘇傲宸竟是這樣的表情?
赫雲舒伸手奪過蘇傲宸手中的聖旨,頭也不回地疾步而出。
蘇傲宸後知後覺地追了出去,卻並未看到赫雲舒的身影。
赫雲舒一路狂奔,她原本是想去定國公府,可自己此刻心情糟糕,若是外公看到了,只怕又要着急,見路旁的一家酒樓還未打烊,便走了進去,在桌前坐定,朗聲道:“小二,上酒。”
即刻便有店小二前來,將幾壇酒和酒碗擺在了赫雲舒的面前。
赫雲舒揮袖將酒碗一掃而落,之後揭開酒罈上的泥封,仰脖一飲而盡。
這酒很烈,那股灼熱順着她的喉嚨一路向下,讓她幾乎承受不住。
恍惚間,她只覺得自己在一陣陣的旋轉,在不住的旋轉中,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張臉。那是蘇傲宸的臉。
她伸手,拍拍他的臉頰,道:“是你嗎?”
“是我。”
她聽到眼前的人這樣回答她,她笑笑,卻笑出了滿眼的淚水。
有溫熱的手拂在她的臉頰上,一點一點擦去她臉上的淚滴,赫雲舒張嘴咬住那手指,如同吮吸糖果一般。
可是,這個糖果不好喫。
下一刻,她便覺得自己被抱起,一路上的景物都在變,全都是她不認識的。慢慢地,她覺得很累,眼皮也越來越重,便合上眼睛,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她睜開眼睛,看見頭頂白色的帳幔,微微愣神,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這時,一個聲音自一旁響起:“你醒了?”
赫雲舒循聲看去,只見蘇傲宸正坐在桌邊,含笑看着她。
她當即便冷了臉,掀開身上的被子,向外走去。
蘇傲宸起身攔住她,道:“你做什麼去?”
“你管不着。”赫雲舒不客氣道。
蘇傲宸展臂將她擁入懷中,道:“好了,不要賭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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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蘇傲宸察覺出她的異樣,當即便鬆開了她,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其實,我便是銘王。”
聽罷,赫雲舒一笑,道:“那挺好啊,我有聖旨在手,已經和你和離了。”
蘇傲宸的話,她只當是個笑話。
爾後,她毫不客氣地推開蘇傲宸,向外走去。
此時,天已大亮,赫雲舒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繁亂的心情,朝着定國公府走去。
這裏離定國公府不遠,她很快就到了。
一進門,舅舅雲錦弦就迎了上來,急切道:“你這丫頭,昨晚去哪兒了?你外公在府裏等不着你,派人去王府裏尋你也尋不到,可把他擔心壞了。”
赫雲舒笑笑,道:“昨晚從王府出來的太晚,就不想打擾舅舅,便在外面的客棧住了一宿。”
“你這丫頭,還見外了。”
這時,雲松毅聽到動靜趕了過來,直到清楚地看到赫雲舒就站在那裏,才長出一口氣,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爲了轉移二人的注意力,赫雲舒忙將手中的聖旨給外公和舅舅看,二人看了,臉上皆洋溢着笑意,能讓赫雲舒恢復自由身,是他們長久以來的願望。
雲松毅拿着那聖旨,激動得雙手直抖。
這一日,燕皇將聖旨上的內容昭告天下。
此前,很多人都以爲赫雲舒死在雲霧山的那場狩獵之中,眼下才知道她還活着,還和銘王和離了。一時間,貶低者有之,豔羨者亦有之。
只是這些對於赫雲舒來說,並不在意。她從來都不活在別人的言語中,所以,別人的看法,和她有什麼干係?她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向來是自己做主,別人怎麼看,並沒有什麼要緊。
因爲她被封爲雲舒郡主,燕皇賜給她一座宅院,讓她感到高興的是,這座宅院離定國公府很近,坐馬車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就到了。
得知這一點,雲家衆人也很高興。如此,日後的來往就要方便很多。
因爲初立府邸,赫雲舒身爲這府邸的主人,自然要現身立威。
郡主府內,管家、下人、侍衛一應俱全。
赫雲舒去的時候,衆人站在大門口,躬身相迎。
爾後,她簡短的說了幾句話,恩威並施。
隨之,她便去了這郡主府的主院,這主院很大,中間有一個小小的人工湖,裏面種着荷花,旁邊有一個涼亭,周圍遍植花草,景緻很不錯。
赫雲舒正看着院子裏那棵開得正茂盛的梅花,便聽到門口有人稟報道:“郡主,有個叫翠竹的姑娘找您。”
“快讓她進來。”
說着,赫雲舒起身向外走去。
昨晚她去王府的時候,並未見到翠竹,若不然,早就把她帶來了。tqR1
出門沒多久,赫雲舒便看到翠竹迎面而來。
見到赫雲舒,翠竹上上下下的把赫雲舒看了個遍,急切道:“小姐,您還好吧?”
赫雲舒笑笑,道:“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說完,翠竹咬着嘴脣,顯得有些踟躕的樣子。
赫雲舒一笑,道:“你這丫頭,想說什麼就說,怎麼這般扭扭捏捏的?”
“小姐,火夏呢?”翠竹鼓起勇氣問道。
赫雲舒一愣,隨即將火夏的事情和盤托出。
得知火夏原本是大蒙的六皇子,翠竹很是詫異,詫異之後便有一些傷感。
赫雲舒只當她是和火夏混熟了,一時間無法接受她的離開,並未多想。
之後,爲了逗翠竹開心,赫雲舒和她一起在郡主府裏走了走。
這郡主府很大,周圍還有七八個側院,每一個院子裏的景緻都各有千秋。
然而,一個個院子看下來,翠竹的情緒並不高,仍是顯得悶悶不樂的。
赫雲舒正想問她這是怎麼了,便看到門房的人走了過來。
“什麼事?”
“稟郡主,門口來了一個自稱叫柳春桃的人,求見郡主。”
赫雲舒思忖着這個名字,一時間想不出這人是誰。
一旁,翠竹道:“小姐,只怕是原先跟在大夫人身邊的那個春桃吧,她不是姓柳嘛。”
原來是她。
赫雲舒黛眉微蹙,眼下她與赫府並無瓜葛,春桃來找她做什麼?
“讓她進來。”
沒多久,春桃緩步而進,她身材臃腫,每走一步都特別小心,待她走得近了,赫雲舒纔看清楚,原來她已有了身孕。
春桃當即便跪倒在地,哀聲道:“郡主,請救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