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你說的是診脈的事情啊,我還以爲,又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難道說診脈這件事情,就不重要麼?”
“重要麼?”赫雲舒反問道。
那個答案,燕凌寒幾乎要脫口而出。
然而,當他看過去,發現赫雲舒也正看着他,那雙明亮烏黑的眸子,似乎已經看穿了一切。
不,他不能說,他不能讓她知道他已經知道了所有。
於是他轉過臉看向別處,道:“診脈這件事情嘛,多看看也是好的。要不然歷朝歷代,宮裏養那麼多太醫幹嘛?”
“你都知道了,對嗎?”
她知道,他已經知道了。她懷疑了那麼多次,試探了那麼多次,也驗證了那麼多次,可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他已經全都知道了。
此刻,赫雲舒看着燕凌寒,而他背對着她,看向別處。
但是赫雲舒心裏明白,此時此刻,他們的內心同樣煎熬。
她不再說什麼,沉默着等他轉過身來。
燕凌寒的肩膀微微聳動,簡簡單單的一個轉身,他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
當他終於轉過身來看着赫雲舒,眼神裏的悲楚一覽無餘。
“那樣的心痛之症,意味着你將要離開了,是嗎?”說着,燕凌寒的嘴脣微微顫抖,這是他此生說過的、最艱難的一句話。
頃刻間,赫雲舒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突然攥住,疼得厲害,也憋悶得厲害。
原本,她想要粉飾太平,說些什麼來誆騙過去,可燕凌寒的話,斷了她的退路。
他猜出來了。
燕凌寒的手輕輕地落在赫雲舒粉嫩的面頰上,微微顫抖,漸漸冰涼:“如果是簡簡單單的心痛之症,你沒必要瞞着我的。而現在,也就更加不必瞞着我了。”赫雲舒握住他的手,道:“是,我不會瞞你。原本我從原來的世界離開,來到這個世界就是有悖於常理的。在這個世界上,是有既定的法則的,一旦違背了這個法則,註定
不會長久。”
她狠了狠心,說出了這番話。
如果離開註定無法避免,那麼就讓他們在以後的時光裏,慢慢去學習如何告別吧。
“還、還有多久?”
“我也不知道。或許明天,或許明年,這都有可能。”
燕凌寒緊緊攥住赫雲舒的手:“我不讓你走,也不准你走。你聽好了,是你的男人,你的夫君,你孩子的父親不准你走!不准你走!”
到最後,燕凌寒幾乎是歇斯底里。
赫雲舒也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眼含熱淚:“我不會走的。”
她當然不會走,除非是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把他們徹底分離。
燕凌寒抱緊了她,他很緊張,也很害怕,這種從未有過的情緒瞬間席捲了他,讓他難以自控。
這一刻,他幾乎要發狂。
可他,又必須要隱忍。因爲,他是她的男人。混沌的思緒中,突然有一抹光亮闖入燕凌寒的腦
海,他忽然鬆開了赫雲舒,激動道:“不,一定是有辦法的。當初,清河道長帶走溫良,他知道你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人
這樣的推斷,讓燕凌寒覺得有了希望。
赫雲舒不忍打消他心中的希望,便點了點頭,道:“如果這位清河道長真的這樣說了,興許事情真的會有轉機。”
“對,一定會有轉機的。”燕凌寒興奮道,之後他也不忘補充道,“這只是一個猜測,希望是要有的。但是還是得讓人給你診脈,這樣雙管齊下,纔是最保險的。”
“嗯,你說得對。”赫雲舒附和道。
不管怎麼說,這個時候她都不希望燕凌寒的希望會破滅。一個人總要在生活裏尋找一些希望,只有這樣,纔有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二人邊說邊走,去了後面的御花園。
御花園之中,一步一景,是一個令人心曠神怡的所在。
燕凌寒陪着赫雲舒走進了湖邊的水榭,水榭周圍遍植花木,清香怡人。
坐下來朝着湖面看去,只見微風漸起時,湖面上的波紋一層一層盪漾開來,像是某種絕妙的韻律在漸次展現。
這一日,燕凌寒一直陪着赫雲舒,寸步不離。
夕陽西下的時候,燕永奇來了,將他今日所做的事情如實地陳述,同時也將他拿不定主意的幾件事說出來,徵求燕凌寒的意見。
燕凌寒很快有了決斷,之後就把燕永奇打發走了。
之後,他去了御膳房,要親手爲他的妻兒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赫雲舒無須做什麼,只需要等着就好。
這時,內侍來報:“皇后娘娘,三王爺求見。”
三王爺,便是原先的三皇子燕永奇了。
只是,他剛剛離開,這時候又去而復返,難不成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赫雲舒心存疑惑,因此忙讓人把燕永奇叫了進來。
她正要派人去通知燕凌寒,燕永奇卻說道:“皇嬸,無須請皇叔回來,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說。”
赫雲舒的心裏不禁犯了嘀咕,她實在是想不出,燕永奇有什麼好同她說的?
這時候,燕永奇開口道:“皇嬸,在勤政殿侍奉文書的那個彭清,你瞭解他嗎?”
“還算是瞭解。怎麼,你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嗎?”
燕永奇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說道:“皇嬸,她是個女人。”
“我知道。是我讓她在勤政殿侍奉文書的。除了她是個女人之外,還有別的問題嗎?”赫雲舒輕描淡寫道。
“什麼?“燕永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的確,無論是京中貴族還是平頭百姓,當家主母都可以給自己的夫君塞女人,但是他以爲,赫雲舒是不同的。
可赫雲舒的回答,着實讓他感到意外。
“你這麼意外,是以爲彭清是你皇叔找來的?”
燕永奇點了點頭,承認了。赫雲舒不禁一笑,笑過之後又有些疑惑。按理說,燕永奇沒有必要來告訴他這個的,可他偏偏來了,這到底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