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着馬車一路去了宮中,因燕凌寒身份貴重,馬車可以直接駛進去,停在了皇宮內的廣場上。
走下馬車之前,赫雲舒苦口婆心道:“你不要去別的地方,就在馬車上等我回來。”
“好。”燕凌寒笑着應道,笑容純良無害。
赫雲舒有些不放心,下了馬車之後又挑起車簾,旁敲側擊道:“燕凌寒,我出來之後要是找不到你我會着急的。”
“嗯,娘子放心,我就在這裏等你。”
不知怎的,赫雲舒總覺得燕凌寒不會這麼聽話,但是又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眼見着上朝的時辰就要到了,她沒有再逗留,朝着金鑾殿而去。
很快,赫雲舒就消失在了燕凌寒的視線之中,爾後他敲了敲馬車壁,隨風的腦袋伸了進來,燕凌寒悄聲說了幾句話,吩咐着什麼。
隨風睜大了眼睛:“主子,真的要玩這麼絕?”
燕凌寒白了他一眼,道:“本王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隨風認真的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嗯,的確不像是開玩笑,好吧,他去辦。
而赫雲舒一路到了金鑾殿外,此時,殿門尚未打開,朝臣都站在金鑾殿外候着。他們按着官階的大小,自前向後排列着。
赫雲舒瞧了瞧,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在丞相任錦海的旁邊,這任錦海便是任美目的父親。他們二人同爲丞相,一位是左丞相,一位是右丞相,各司其職。
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之後,赫雲舒便收穫了不少目光。
站在她左邊的任錦海看到她,微微一笑,道:“赫丞相好。”
“任丞相,您客氣了。”
二人並無深交,只是寒暄了幾句而已。
而周圍探尋的目光,卻是仍在繼續。
昨日她與燕凌寒成親,幾乎整個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了,至於這些向來消息通達的朝臣來說,自然也都是知道的。他們還去銘王府吃了酒席,眼見着這大婚的第二日赫雲舒就來上朝,不禁有幾分詫異,卻也不敢問出口,只敢偷偷瞧幾眼。
置身在這樣的目光中,赫雲舒自然有所察覺,但她神色始終如一,淡然自若。
見赫雲舒如此,站在她旁邊的任錦海不禁有幾分錯愕。他站在赫雲舒身邊,那些探尋的目光偶爾會落在他的身上,這讓他十分不自在。
可反觀處在這目光中心的赫雲舒,竟是如此坦然,倒是讓他十分意外。看起來,這赫雲舒比他的女兒任美目大不了幾歲,可赫雲舒這周身的氣度,縱是十個任美目也比不了的。
今日的赫雲舒,穿着那定製的丞相朝服,衣服的顏色是淡青色,上面繡着祥雲和蘭草,素雅潔淨,腰間束着玉帶,上面鑲嵌着美玉,自有一番清貴之氣。
任錦海內心尚在感嘆,這時,只聽得上方一聲高呼:“陛下駕到!”
隨之,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燕皇自金制的鏤空屏風後走出。
他一來,就是找尋赫雲舒的下落,見她站在下面,他有幾分意外,又有幾分竊喜。至於朝臣稟報了什麼,他記得倒不十分清楚。
和他這皇弟鬥氣多年,他終於勝了一次,這種歡喜,無傷大雅,卻又讓他分外欣喜,比批閱了一百本奏摺還要高興。
退朝之後,赫雲舒去尋燕凌寒。
她原本以爲燕凌寒沒那麼聽話,但是一掀開車簾,燕凌寒就坐在馬車之內,正笑着看她呢。
見了赫雲舒,燕凌寒笑着說道:“娘子,散朝了?”
“嗯。”赫雲舒應了一聲,爾後上了馬車。
她狐疑地瞧了瞧燕凌寒,道:“你一直在馬車裏?”
“對啊,一刻都沒有出去過,專心致志地等着娘子回來。”
聽罷,赫雲舒納了悶兒,燕凌寒改了性子,她怎麼就那麼不敢相信呢?
而此時,燕凌寒已經捉住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赫雲舒笑笑,倚在了燕凌寒的懷裏。
出了宮門,赫雲舒纔想起一件事,便問道:“我們成婚第二日,無須來宮中請安嗎?”
燕凌寒搖搖頭,道:“不必,父皇母后皆已不在,無須請安。”
赫雲舒點點頭,便放心地靠在燕凌寒的懷裏,睡着了。
這一睡,到了銘王府門口的時候,赫雲舒還未醒來。
於是,在他們家王爺成親的第二日,銘王府的下人們便看到他們家銘王殿下抱着王妃進了門,一路進了如意居。
赫雲舒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穿透了窗子,灑在了帳幔之上。
赫雲舒揉了揉眼睛,胳膊肘就碰到了一旁的燕凌寒,把他碰醒了。
“醒了?”燕凌寒問道。
“嗯,我怎麼又睡了這麼久?”
燕凌寒笑着抱住了赫雲舒的腰,道:“沒辦法,昨晚太累了嘛。”
赫雲舒白了他一眼,摸了摸肚子,轉移了話題:“燕凌寒,我餓了。”
“嗯,我們起來喫飯。”
二人起牀之後,赫雲舒的頭髮亂了,便準備叫丫鬟進來幫她梳頭。
燕凌寒攔住了她,道:“難道娘子忘了我的本事嗎?”
赫雲舒一愣,隨即想了起來,此前,燕凌寒是想要給她梳頭的,爲此,還專門拿隨風的頭髮做實驗,弄出了許多奇奇怪怪的髮式,惹得隨風叫苦不迭。
想到這裏,她一笑,道:“好,那就來試試你的手藝。”
說着,她在梳妝檯前坐下。
燕凌寒的手很靈巧,三兩下就將赫雲舒頭上的髮髻弄散,然後用犀牛角所制的梳子梳理通順。看着赫雲舒頭上白色的髮根,他有些不忍去看。
赫明城死之後,赫雲舒一夜白頭。後來,爲了不引人注目,便將頭髮染成了黑色,但那髮根,卻仍是白色的。
爲此,他曾詢問過宮裏的太醫,太醫言明,壯年發白是因心力耗費過度,簡而言之,就是心事未除。若赫雲舒不親自報了這殺父之仇,她的這樁心事就不會了結。
想起這些,燕凌寒有些傷感,爲何他深愛的女子要經受這些,爲何這些苦痛而悲傷的事情,他竟一絲一毫都不能爲之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