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批白底藍碎花的布料,對乾淨程度要求高。
許甜脆生生的聲音很快傳遍了車間每個角落。離她不遠的袁麗一聽就笑了:
“小許,瞧你說的,這點事還要你提醒啊咱們都做了這些了,這點規矩還不懂”
“不是我不放心你們,因爲這批活是我拉來的,我可在程廠那裏立了軍令狀的,上次校服的事已經給廠裏造成損失了,這次再出問題,我就要捲鋪蓋走人了。所以我怕呀。”
許甜笑道。另一個女工也停了手裏的活,跟道:“小許啊,甭怕,這都是以前做過的。沒啥事。”
“我們反正是照生產單做活,不會錯。就怕有人的生產單又下錯了。”
說話的是平時跟張蘭蘭很要好的王月華,生產單上的數據都是她提供的。王月華這話就是在諷刺她上次校服數據錯了。
許甜裝作根本沒聽出來這諷刺,看了王月華一眼笑道:
“是啊。我也怕那些數據又莫名其妙就搞錯了。所以這次我把生產單也給了程廠一份留存。不過我也跟程廠保證了,這批活我自己盯着,不管出了啥事可都是我的責任。所以,請大家務必小心點。回頭活做完了,我請大家喫好喫的。”
“行啦小許,你可別嘮嘮叨叨了。就這點活,你放心吧。”
一位和善的大姐爽快的說道。許甜笑着道謝,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車間。
“瞧她那個浪樣。”許甜人一出車間,王月華就撇嘴道,一旁機位上的張蘭蘭笑了笑:“月華,你怎麼了人家也沒說錯。這是白布還是小心點好。”
“蘭蘭,你怎麼這麼好說話了上禮拜她還毀了你一件衣服呢。不就是跑回來一批活嗎瞧她趾高氣昂的,當了製版師傅還真當自己是領導了,還來交代我們。她也配。”
“不管怎麼說,這活確實是她跑來的。你沒瞧見呢,上個禮拜程廠還因爲校服的事火冒三丈,今天見了她都喜笑顏開了。”
另一人插嘴道。張蘭蘭將自己手裏的布料在機針下延展開,微笑道:“哎,誰讓人家就是有那個本事哄得住廠長呢。咱們不行。”
“那是。是沒她那個狐狸精本事。”
王月華譏諷一句。張蘭蘭挑了她一眼:“行啦。幹活吧。回頭拖延工期都賴你。”
“她敢。”
王月華叱道。
這批活就這麼做着,許甜也按部就班的做着她的工作。
家裏,顧長卿在她從容城回來的第三天就休假結束回部隊了。這次雖然在同城,部隊規矩森嚴,他也不能常回來,這一走就是十多天都沒見人。
這十多天裏,廠裏那批睡衣已經接近尾聲了。這天,喫過晚飯她就跟楊衛紅說她媽田成鳳身子不爽快,她這幾天晚上要過去陪她。不在家睡了。
這後門平時當然也是上了鎖的。前幾天她提着一瓶二鍋頭跟王大爺說想去廢料倉庫找點能用的廢料,拿了他的鑰匙,去開了廢料倉庫後用從顧磊那拿來的橡皮泥摁了後門鑰匙的印,偷配了把後門鑰匙。
鑰匙配好後,她偷着試了一次。配鑰匙的師傅水平一般,這門開的磕磕絆絆。今晚還是一樣,費了半天勁,她才把門打開。
不過好在,這後門跟前面之間隔着車間和倉庫,她動靜弄的小,沒驚動前面。
進來後,她又把門鎖好了,趁着夜色她就去了製版室。進去後,她也沒開燈,然後將窗戶大開,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夜深人靜,輕微的蟲鳴都能很清晰的傳進來。
她也沒刻意撐着,等到眼皮子要打架的時候,她也趴桌上眯了一會,只不過心裏還有事,即便是眼睛閉着,這耳朵還是豎着的。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一聲金屬碰撞的咣噹聲突然傳入了她的耳中。
寂靜的夜裏,這聲音只是一閃而逝。但是因爲就在耳邊,她又警醒,所以還是被她清楚的捕捉到了。
許甜心頭一喜,立即起身,踩着貓一樣輕巧的步子挪到了門口。趁着夜色朝旁邊堆放布料的倉庫張望。
但奇怪的,跟她所料不同,這聲音居然不是從庫房那邊發出來的。
這是怎麼了她剛剛明明聽到有開門的聲音。
一陣失望,又一陣奇怪,她貓在門口,定神四下掃了一眼。
“吱呀”
又一聲在夜色掩蓋下的輕微響聲她渾身一震。確實有人。不過不是朝庫房來的,而是在廢料倉庫那邊。
許甜疑惑了一下,想了想,便朝那邊走了過去。
廢料倉庫在庫房的側後方。一個小屋子,每天除了車間值班的組長在收工的時候會把一天的廢料送過去之外,平時幾乎沒人去。
那裏都是破布頭,或者做壞了的衣服,堆一屋子,定期低價處理掉。
這大半夜的,在廢料倉庫幹什麼
怕驚動了前面的人,許甜沒靠的太近,走到附近,找了個陰暗的角落,朝那邊看着。
“你快點。這邊,這都是成衣,這個值錢。多拿點。拿好了,回頭我去那邊給你弄幾件好的去,廠裏最近做了一批冬衣,那個一件都十幾塊。便宜處理了,這錢馬上就來了。”
這聲音是
許甜驚了一下,屏住呼吸又大着膽子的朝前挪到了門口。
那兩人已經進去了,沒敢點燈,帶着手電筒,接着這電筒的光,她看見兩個人正在一堆廢衣服那裏扒。
他們也沒細看,每人抱起一抱就轉身朝外走。
許甜慌忙撤回來,又閃到了那暗影處看着兩人把兩大抱舊衣服抱到了停在門外的一輛腳蹬小三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