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來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白也詩劍兩無敵
    仙尉笑道:“修道之人,雖說我暫時還只是半桶水的門外漢,但其實已經無需在意這種事情了,不過你放心,我以後肯定會注意的。”

    來到山頂,黑衣小姑娘嘆了口氣,來到欄杆旁,個兒矮的小姑娘,用腦袋抵住欄杆,埋怨自己,那麼多的兵書白看了。

    就在此時,耳邊響起一個帶着笑意的嗓音,“小米粒,在做什麼?”

    小米粒趕忙站直,眨了眨眼睛,竟然真是白先生,她有些臉紅道:“哈哈,鬧着玩呢,跟欄杆頂牛。”

    白也單手撐在欄杆上,腳尖一點,坐在欄杆上邊,伸出手,“一起坐着聊?”

    小米粒趕忙放好綠竹杖和金扁擔,自己一個蹦跳,一屁股坐在欄杆上,小姑娘攥着身前棉布挎包的繩子。

    白也故意沒有用眼光打量身邊的黑衣小姑娘,怕她再次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只是眼角餘光,將小米粒的神色表情和那個細微動作,一覽無餘。

    如果不是自己問了,君倩也說了答案。

    白也可能永遠不知道人間曾經有過這麼一份心思。

    好像可有可無,似乎忽略不計也沒什麼。

    就像白也這輩子喜好入山訪仙,去過很多名山大嶽和更多不知名的山峯,但是肯定有更多的名山,都擦肩而過了。

    但是此時此刻的白也,擡頭望去,伸手扶了扶虎頭帽,只覺得……暮色裏的風景,好像不錯。

    一大一小,就這麼一起坐在白玉欄杆上。

    “小米粒,家鄉在哪裏?”

    “我的故鄉很遠哩,是北俱蘆洲槐黃國北邊的那個寶相國,黃風谷邊上一個叫啞巴湖的地方,是飯粒兒小的小地方哈,白先生肯定沒聽過的。”

    “那就是跨洲了,確實不近,你在落魄山這邊,會想念故鄉嗎?”

    “想啊,就是不經常,不過偶爾想起,就會很想,就是偶爾,這裏就是我的家了嘛。還會想起故鄉,一半原因,是因爲我是在那邊土生土長和開竅煉形的,另外一半原因,是我跟好人山主就是在啞巴湖第一次見面的,後來有山上的仙師想抓我,不過那些仙師不是壞人,是想邀請我去當個小河婆哩。”

    當白也聽到小姑娘說到“仙師抓人”,霎時間眯起眼,只是很快聽到小姑娘說他們不是壞人,白也便釋然,眼神恢復如常。

    只是心中難免疑惑,既然小姑娘說了是抓人,何來後邊的邀請一說。小姑娘的想法和做法,似乎總是這麼天馬行空的?

    說到這裏,小姑娘就情不自禁地眉開眼笑了,雙手撐在欄杆上,輕輕搖晃雙腿,“好人山主出手闊綽,花了兩顆穀雨錢把我買下了,再讓我留在啞巴湖,我可不樂意,就想着跟着他一起喫香喝辣的,其實就是想要離開啞巴湖,找個讀書人,請他幫我寫個早就約好的故事,好人山主拗不過我,就帶我一起闖蕩江湖嘍,我們一起跋山涉水,故事多多,精彩紛呈,那會兒我就站在好人山主揹着的籮筐裏邊,就好像是山上神仙的騰雲駕霧嘞。”

    白也微笑道:“原來如此。”

    “知道我會想念故鄉,上次好人山主去北俱蘆洲忙正事,所以就特意捎上我這個拖油瓶,我們一起御風跨海的時候,還坐上了一條稀奇古怪的夜航船呢,遇到了好多古怪的人稀奇的事兒,一長串,數都數不過來,虧得我們好人山主有一肚子學問,啥問題都難不住他。後來在骸骨灘那邊登岸,一路走啊走,就到了啞巴湖,去過一次後,現在就沒那麼想啦,以前覺得自家啞巴湖的地盤,可大了,原來是小小的,不過想還是要想的,反正不着急,過個幾年十幾年的,等到好人山主再去那邊忙正事,嘿,白先生,你知不道,曉不得,我的小道消息可靈通了,到時候我就跟好人山主說一說,他肯定會帶上我的。”

    小姑娘說這些,她滿臉得意,搖頭晃腦。

    “小米粒,你境界不高,但是在落魄山這邊身居高位,當護山供奉,就不會覺得受委屈嗎?  ”

    “啊?!”

    白也笑道:“看來陳山主把你保護得很好。”

    小姑娘使勁點頭,朝白也豎起大拇指,“對的對的。”

    白也說道:“你們陳山主的那位齊師兄,曾經去找過我一次,當年齊靜春的大致意思,大概就是勸我不要那麼失意吧,多看看外邊的世道,不要總是被困在自己心中所覺得的天地。我後來看了,當時也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如此而已。”

    小米粒壓低嗓音,輕聲道:“好人山主說了,我們不能總是反覆告訴自己一句,‘就這樣吧。’好人山主還說,這樣不太好。”

    白也笑道:“陳山主的這個想法,很不錯。”

    小米粒一下子神采奕奕,自己以誠待人說真話,白先生非但不生氣,反而還誇獎好人山主了,開心!

    興高采烈的小姑娘轉過頭,伸手擋在嘴邊,壓低嗓音說道:“白先生,跟你說個祕密啊,好人山主雖然曾經與人鬥詩是輸了,可他只要喝酒喝高了,才情很了不得嘞。”

    白也笑問道:“說來聽聽?”

    小米粒一下子回過神,身邊這位可是寫過很多詩篇的白先生,聊這個,是不是不妥當?

    所幸白先生善解人意,已經幫她解圍了,白也微笑道:“記得曾經不用真名,跟君倩一起訪仙問道於名山大川,也曾與一些偶然相逢的山中道士和世外高人……勉強算是鬥詩吧,結果他們聽了,都很不以爲然,評語不高,反正處處是毛病,不是全然不押韻,就是換韻不妥,或者這裏撞韻那邊出韻,不合法度,連平仄都不懂。”

    小米粒驚歎道:“是他們不識貨,還是他們太厲害啊?”

    白也笑道:“可能兩者都有吧。”

    小米粒說道:“反正好人山主說了,只有真正喝醉了,才能讀出白先生詩篇的神味,不醉就不行。”

    白也說道:“那你們陳山主的酒量一定極好,我猜他幾乎就沒怎麼醉過吧?”

    小米粒撓撓臉,“好人山主確實沒怎麼喝得大醉酩酊,很偶爾了,我曉得只有幾次,不過我當時都不在場,都是聽說來的。”

    白也不以爲意。顯而易見,落魄山陳平安也好,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也罷,根本就不是一個會如何崇拜白也詩篇的讀書人。

    君倩只是悄悄站在遠處,背靠欄杆,雙臂環胸。主要還是擔心白也不開竅,可別哪句話說得混賬,就讓我們小米粒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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