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秋葉邊翻閱卷宗,邊問道,好,我們來談這個月初,你私調五十萬兩內庫銀錢之事情。這一點,你有如何解釋?
胡宗憲不急不緩道:江浙遭受倭亂向來已久,今年尤甚。年初至今,江浙軍與倭寇大小三十餘戰,二十多萬人,每月耗銀十六萬兩,可是自今年年初,戶部撥了四十萬兩銀後,便沒有進項。
如今戰事危急,三月份我向兵部、戶部奏請軍需,內閣發來的廷寄卻只有“自力更生、自給自足”八個字,上月我見軍需無法滿足一月之需,向江南製造局馮零感借錢,馮零感在這月給我湊齊了五十萬兩銀,這纔有了崇明大捷。當時他給我這些銀子時,說的是以我胡宗憲的名義,向江南若干大戶強行借的。
閔秋葉翻着卷宗道,可據我們所掌握的信息,這五十萬兩銀子,是江南製造局幾十家分銷商用來採購絲綢的錢,而且是準備今年押解京城充實內庫的。
原來如此,我心中恍然。
內庫是皇帝自己支配的錢財,難怪朱潤澤連夜派錦衣衛前來押解胡宗憲,原來是因爲胡宗憲動了皇帝的私房錢。
胡宗憲道,當時倭寇攻佔崇明島,情況緊急,我收了銀子,也只是權宜之計。
閔秋葉道:可是事後,那些借你錢的七八個商戶,卻被你以通倭的罪名給法辦了,可有此事?
胡宗憲不屑道,閔大人太看得起在下了,當時倭寇正亂,胡某人銀子到手,沒有功夫去理會這些秋後算賬的事兒。
閔秋葉接着道:傳馮零感!
沒過片刻,方纔走掉的馮零感又回到了大堂之內,馮零感正要到側邊坐下,閔秋葉一拍堂木,站在那裏回話。
馮零感說我好歹也是四品少監,你這麼做分明是看不起我們內廷啊。
閔秋葉沒有跟他糾纏,說要不要我把大明律搬出來給你研究一下?馮零感哼了一聲,說你問吧。
閔秋葉道,這月初,你是不是去了一趟海門府,見了胡宗憲。
馮零感說,上月胡宗憲找到江南織造局,說江浙軍要開戰,拿着內閣的廷寄要找織造局借五十萬兩銀子。
閔秋葉打斷道,是借,還是要?
馮零感道,是借。
那你們同意了?
馮零感說我們織造局是皇上的織造局,沒有上面的批准,我們哪裏敢借銀子,可胡宗憲卻不管這一套,強行截留了商戶用來購買絲綢的錢。事後,卻將那些富戶打成了通倭的罪名,罪大惡極。
可有證據?
馮零感道,當日協調各大戶的那人姓龐名天德,十日前失蹤了,他家有人報案,說是賬房和小妾私通,害了龐天德。
閔秋葉問道,屍首找到了?
並未找到。
閔秋葉道,諸葛燒餅!
諸葛燒餅道,在。
責令六扇門諸葛燒餅,限三日內找到龐天德下落,死要見人,活要見屍!
諸葛燒餅低聲道,活要見屍這個容易,逮着宰了就是,死要見人,難度有點大。閔秋葉一瞪眼,他連忙大聲道:遵令!
閔秋葉道,本案暫緩審判,三日後繼續。
這時,錦衣衛陸兵道,閔大人,既然您問完了,我們還要找胡大人談些事情。因涉及到內宮之事,還請回避。
胡宗憲與汪橫是同鄉,汪橫又曾是先皇的禁軍統領,胡宗憲又是嚴山高的門生,若先皇沒有死的話,江南確實是最佳藏身之所。
蘇猶在!
諸葛燒餅喊道,龐天德那個案子是你們江湖司在跟進,具體要求,閔大人已經交代過了,不用我重複了吧。
我有些猶豫。
諸葛燒餅問道,有沒有困難?
我說盡力而爲。
諸葛燒餅說,你這個思想要不得。
我一聽,連道:保證完成任務!
諸葛燒餅這才點頭,去忙吧。
接下來的兩日,整個金陵城的捕快、丐幫以及當地小幫派全部出動,尋找龐天德的下落,可是這個人如人間蒸發一般,沒有任何消息。
一天晚上,閔秋葉在錦衣衛的陪同下,前往了應天府的紫禁城,去與朱潤澤見了一面,據說兩人徹夜深談。
第二日,城外的流民開始分批次的撤退,應該是閔秋葉覲見皇帝有了效果,朝廷果然下了公文,同意了閔秋葉的賑災方略。
距離最後期限還有一日,我與張幼謙愁眉苦臉,沒有任何辦法,張幼謙說怕什麼,大不了回京城,繼續當我的紈絝子弟。
我心說你當然不愁,我卻沒法向西門吹燈交代了。
這時,江南和劉三斤衝了進來,說有消息了。
我喜道,找到人了?
  劉三斤道,這兩日松江府的流民回撤,官兵與地保造冊發放錢糧時,有個流民與當地村民發生了衝突,後來雖達成了和解,但我們散出去的眼線去認出,那人就是龐天德。
我說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踏破鐵鞋無覓處,瞎貓碰上死耗子,鮑魚不如臭豆腐。
劉三斤拍手道,好詩,好詩!
我拍了他腦袋下,少拍馬屁,趕緊帶路。
四人剛一出金陵城,便有乞丐來聯繫劉三斤,作爲丐幫金陵分舵的少東家,六扇門江湖司的臨時工,劉三斤在金陵地界還有點來頭。
那乞丐道,這龐天德十分多疑,爲防止他發現,我們派幾個兄弟輪流盯着。劉三斤說做的不錯,回去跟我爹討賞吧。
來到龐天德藏身的窩棚,正見他躺在稻草上,唱着小曲兒,哼哼唧唧。
這龐天德心寬體胖,得有兩百多斤。
我在門口敲了敲木頭柱子,說龐老闆。
龐天德蹭的竄了起來,跟猴子一般,撞到了窩棚,窩棚塔掉,將我們困了片刻,那龐天德竟已跑出了十幾丈。
我心中冷笑,竟然拿跟盜聖門傳人比輕功,我撇開他們幾人,運起星宿真元,施展迷蹤步,不緊不慢追了過去。
龐天德一邊逃竄,一邊回頭觀望,我始終與他保持五六丈的距離。
這傢伙看上去兩百多斤的胖子,腳力竟比驢都耐久,一口氣跑出了十幾裏,他始終擺脫不了我,終於累的停了下來,大口喘氣。
我說今兒天氣不錯,怎麼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