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孟夫子居高臨下睨視着喬沫沫:“會背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嗎”他的語氣傲慢,對於一個私生子,他打從心眼裏瞧不起。
“會”喬沫沫點了點頭,心中暗暗不爽。這些小兒科的玩意兒,他三歲就能倒背如流,問他會不會這些,就跟侮辱他的智商沒什麼分別。
而且孃親說了,學這些根本沒用,還是將唐詩宋詞、名家經典全部背得滾瓜爛熟,才最爲實際正所謂讀遍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謅,以後若是跟人比試才藝,還能隨便拎出一首詩詞來糊弄人。
孟夫子的臉色不變,繼續問道:“學過詩詞嗎”
喬沫沫想了想,還是謙虛一點比較好:“略懂。”
“什麼叫略懂學過就是學過,沒學過就是沒學過,小孩子說話,怎麼能如此膚淺”孟夫子面色不善,語氣更加不善。有時候人就是這樣,一旦武斷地決定了喜惡,哪怕是再美好的東西,也會覺得醜陋無比孟夫子就是一早在心裏給沫沫打上了私生子的印記,所以不管他怎麼說怎麼做,他都看得不順眼。
喬沫沫的臉色有些陰鬱,鼓着腮幫,隱忍着。餘光處略略瞄向了自己的孃親,目光很是猶豫,也很掙扎。
畢竟還是個孩子,無法時時刻刻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喬舒淡淡地目光注視着他,在無形之中給予他力量。她知道兒子現在正處於天人交戰中,他可以選擇發怒,然後一拳揍扁眼前討厭的老頭,也可以選擇沉默,然後伺機從沉默中爆發,讓討厭的老頭對他刮目相待。前者做起來很容易,他絕對有這個實力,可是一個易怒衝動之人絕不是她所期望看到的。
兒子在猶豫,說明他自己也有這個意識,這很好她相信兒子不會讓他失望。
這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樓梯口左側的廂房內傳出:“孟夫子,我想沫沫的意思是學海無邊、書囊無底,縱使他遍覽羣書,也只不過是學海的一角。他說略懂,再恰當不過試問這世上又有誰人能說自己囊括了整個學海呢”廂房的窗戶被輕輕地推開,露出了万俟雲軒略顯蒼白的清俊臉孔。
“雲軒叔叔”喬沫沫乍見着他出現在這裏,很是開心,甜甜的喚聲繚繞在整個樓裏。
万俟雲軒見着沫沫,也扯出了一抹溫和的笑意,他轉身離開了窗戶。未幾,便從樓梯口邁步走下。
“二皇子殿下,何時到的長洛城怎麼也不打聲招呼豈不是讓本太子有招待不周之嫌”皇甫煜對於万俟雲軒的出現很是訝異,眼底暗潮涌動,心思莫名。
其他人聽聞太子稱呼他爲二皇子殿下,再加上他虛弱的神色,便大致洞悉了他的身份,他應該就是天下美男排行榜上排名第四的北衛國二皇子万俟雲軒了。
看着他優雅地步下樓梯,衆人眼前跟着一亮,不愧是天下排名第四的美男子,這風姿、這氣質,渾然天成只可惜,他的身子骨太弱,天妒藍顏。
只是奇怪,他是北衛國的二皇子,又怎麼會跟喬舒的兒子相識呢
喬舒眯了眯眼,早知道万俟雲軒的身份不簡單,沒料到他竟是皇族之人。
“雲軒叔叔”喬沫沫開心地蹦到了他跟前。
万俟雲軒伸手摸了摸他嬰兒肥的臉蛋,神態很是親暱和寵愛,看得衆人又是一陣驚奇。天下人都知万俟雲軒爲人冷漠,不常與人交往,更因着身體的緣故,他深居簡出,可是今日卻看到這樣一番景象,大大推翻了人們心中的認識。
只能說天下之事無奇不有
皇甫煜看着喬沫沫對待万俟雲軒的態度跟對待他時,天差地別,迥然不同,心底很是不悅。難道他堂堂一國太子,還不如一個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短命鬼嗎
也不知是不是喬沫沫臉上的笑容太過燦爛,竟然讓皇甫煜的心底生出了怪異的不平衡感來。
“孟夫子,你認爲我剛纔的話可有道理”万俟雲軒一個輕飄飄的眼神拋了過去,卻讓孟夫子渾身顫了下,收起了方纔傲慢輕蔑的態度。
“二皇子殿下所言甚是,是老夫太過武斷了。”孟夫子略略低下頭去,只覺得身周圍被一股清冷的氣息所籠罩着,寒意砷人。
北衛國的二皇子,看起來身體虛弱無害,但他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來自他身上的威懾,背後冷汗直淌。
“沫沫,你只告訴夫子,你最不擅長的是什麼。只要你最不擅長的一項才藝通過了夫子的考覈,那麼其他擅長的才藝就更不必說了。夫子,對嗎”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万俟雲軒清澈的目光一凜,投遞過去一抹清冷的眼神,帶着濃濃的警告。
“是、是”孟夫子聲音有些發顫。
這也太護短了吧考最不擅長的,誰又知道他真正不擅長的是什麼呢
喬舒靜坐不語,稍稍擡了擡眼,向万俟雲軒的方向,投去一個極爲沉靜的眼神。
她開始領悟,爲何兒子在這麼短的世間內就接受了他。原來有些人有些事,是需要真心換真心的,也只有心靈最爲純淨的人之間纔會有如此強烈的感應,也最容易接受對方。
“沫沫,告訴夫子,你最不擅長的是什麼”万俟雲軒低頭看着喬沫沫,眼神溫和純淨,脣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自然的微笑。
“最不擅長的啊”靈動的眸子轉動着,帶着一絲狡黠,喬沫沫很是爲難地想了半晌,道,“我擅長的才藝太多了,如果要一一細數的話,最不擅長的一項,那就是背詩了。”
喬舒差點噴笑,兒子到底是遺傳了誰的基因,真、真有點無恥啊明明他最擅長的就是背詩了
孟夫子眉頭輕擰了下,壓根就不信背詩是他最不擅長的,不過他心想一個孩子就算背詩再行,料想也比不過他那最得意的四位門生。想着,他輕咳了聲,道:“很好學習詩詞,有助於陶冶情操。你敢不敢其他的孩子一起比試一下,看到底誰會背的詩詞又多又快又好”
孟夫子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眼看着二皇子殿下偏袒喬沫沫,他若是一門心思地爲難孩子,定會得罪了他。現在他讓孩子們之間自己比試,那麼喬沫沫就是輸了,也怪不到他的頭上來。這一計不可不謂是妙計
喬沫沫自信地點頭道:“敢”
“一大幫子人爲難一個孩子,虧他們幹得出來”水護法推開了半掩的窗戶,臨窗往下張望,忿忿不平地脫口而出。
“東晉國的太子本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聽說喬家大小姐本是睿親王的未婚妻,但六年前,她不知何故突然懷了身孕,爲了避嫌,離家六年。直到今日,她才返回喬家,那孩子就是她的私生子。太子跟睿親王明裏看着和睦,實則暗地裏較着勁,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一個羞辱他的機會,他怎麼肯放過羞辱了喬大小姐,也就相當於是羞辱了睿親王”韓雲萇搖着摺扇,慢條斯理地說道。
“等等”蕭風絕的雙瞳微縮,眸光微微涌動出莫名的波光,“你剛剛說什麼喬家大小姐”
“對啊,有問題嗎”韓雲萇疑惑不解。
蕭風絕忽然刷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到窗邊,輕輕一推,將窗戶推開一條細縫,透過狹長的細縫,他看到了樓下的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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