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隱在領上,一大片農戶住在領下,釀酒維生。
這酒在當地叫做“不忿”,酒莊上的東家將酒水收走,換一個稱呼叫做——順心意。
楊業乘着一片碧綠的葉子來到這裏,迎着雨後清靈的微風走進村子。
越過低矮的石牆,小院內有個巨大的石碾。
一匹毛驢扛着木製的把手圍着石碾下的圓盤晃晃悠悠的轉圈。
另一邊的木製小樓旁邊坐着一個英俊的青年,長褲斷卦,普通農民的打扮卻遮掩不住青年那股子出塵的縹緲氣質,手上端着一個托盤,好像正在嗑瓜子。
楊業招呼道:“周兄?”
英俊的青年擡起頭來,目光一亮。
“楊兄,你可終於來了!”
楊業繞過低矮的院牆,來到青年面前,眼前人不是其他,正是周星合。
“嘿嘿,咱這就走?”
“走吧!”
身着短打的周星合將手中的小托盤放在一邊的架子上,轉身進屋。
楊業目光掃了掃,發現那盤子裏並非瓜子,而是一粒一粒類似粟米的東西。
轉眼周星合走了出來,已經換上了一身束腰白袍,重新變回那丰神俊朗的周公子。
“走吧!”周星合帶頭向院外走去。
楊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我說,不用打個招呼?”
周星合回頭看着楊業,又向遠處瞥了一眼,笑的很輕鬆,彷彿只是去陌上散散步。
“那就打個招呼!”
說罷,周星合向着院子那一邊的方向喊道:“粟子叔!我走啦!”
一道粗獷的聲音應了一嗓子。
片刻後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
“午時回來喫飯!”
周星合應道:“不啦!”
隨後兩人步履輕鬆的向遠處走去。
身後的小酒莊有煙氣生升騰起來,偶爾有人牽着驢車叮叮噹噹的從院前路過,家家戶戶開着院門卻左右無人,更遠處,十幾名漢子聚集在一起,合力將一盆盆的粟米倒進蒸籠。
楊業跟在周星合身後,走了百餘步來到一條小河邊。
周星合從一旁的水草中遷出一條小小的木筏。
兩人走了上去。
楊業眼中是止不住的驚訝。
“這就是咱們離開的乘坐的法器?”
周星合看着他笑:“對啊!”
楊業檢查了一番,這還真就是在普通不過的木筏子,只是格外的穩當。
說着,木筏已經沿着飄忽的水流向前漂流。
前方是一個小小瀑布,木筏沒有絲毫保護措施,依舊慢悠悠的順着水流衝了上去。
楊業有心提醒一句,別把這個看起來不怎麼結實的法器摔壞了,這種小瀑布還傷不到他。
只是當楊業回過頭看到周星合亮晶晶的眼睛之後,他忽然就將話嚥了回去。
周星合的眼裏全是狡黠。
這裏面定然有什麼玄機……楊業敢肯定,不能讓眼前這貨看着了熱鬧。
小木筏順着小瀑布飛了出去,兩側的青翠的葦蕩飛快的向後方跑去。
楊業驚訝地向下望去,小木筏並沒有如他所料的落回水面四分五裂,地面越來越遠,兩人飛到了天上。
“這……”
周星閤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最後更是朗笑出聲。
他帶着楊業走出拱棚,來到船頭。
天際近在眼前,蜿蜒的河流在腳下流動,大地山川河流,一切都落到了腳下。
度過了最初的驚愕之後,楊業對高空並不陌生,反而他對着烏篷船更感興趣些。
而周星合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動解釋起來。
“這是度牒,並非普通意義上的通關文書,而是專門的一種跨境法器,我們蝴蝶谷自然是沒有這等神通的,這來自我師傅的宗門。”
楊業看向周星合,好奇道:“尊師不一向是獨行散修嘛?原來他老人家竟然還有宗門?”
“當然有!”周星合臉上有些哭笑不得。“你當什麼人都能走到我師傅那一步的嗎?”
楊業收回目光,玩笑道:“虧我一直還把尊師當做我輩散修的楷模呢!”
周星合有的語氣中也不自覺的惆悵起來。
“哪有這麼容易,我們普通人想要攀登這條仙路……”
楊業看着遠處的山岱不再言語,天空中漂浮的烏篷船如同流光一般飛速前進,呼嘯的 颶風蔓過無形的結界,立刻變換了舒緩的旋律。
楊業忽然覺的很有趣,當初他無意間進了一家酒館,因爲客人坐滿了所以和眼前人坐在了一起,再到後來卻發現原來這人身份不凡。
崔盛源的病症治療陷入僵局,楊業臨危受命,但當時周星合已經退場,再到後來楊業重新在那酒館中碰到了酗酒的周星合。
這才從對方口中得知,他根本就沒有爲崔家請來大師周鼎的能力,楊業不只救了崔盛源的痼疾,更挽救了他的罪惡感,不管遭遇了什麼波折,病人終究是被救活。
楊業瞭解因爲自身能力不足而產生的那種強烈罪惡感,這幾乎是每個醫者最初都會碰到的一大難關,解決的方法也不難,只是需要人開導。
周星合,天驕一般的人物,這個心結卻遭逢再此,巧合之下被他楊業救下。
在之後楊業聽說了他打算就此離去,這才產生拜託對方捎帶自己一程的念頭。
無巧不成書,崔盛景,風雲商會的危機接踵而來,楊業卻從中覓到危險,果斷放下了崔家這一條出路。
風雲勢大,即便視楊業救命之恩的崔盛源在如何仗義,楊業也無法將信心託付在他的那裏,更何況,崔家是一個糟爛攤子,如果因爲他的事情再遭風雲商會針對,無異於雪上加霜。
楊業自覺對的起崔家,因此離開的也算是瀟灑。
他看着天邊流動的雲彩,原本計劃好的川郡,不想現在卻是跑到東海郡來了。
……
隔着相當遠的一段距離,楊業便看到了那如同天塹一般的巨大屏障。
這是一層的氣流團,像是一團透明的的牆壁。
周星合站起來,揚起手臂,顯得有些興奮。
“楊兄,這就是劃分大地的壁障,穿過他,我們離目的地就不遠了!”
楊業看着這巨大的壁障一眼,心中震撼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