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結實實的一場大雪,倒真應了大寒的節氣。楚翹捧了湯婆子坐在火爐邊,爐膛幾隻白薯烤得透透的,香得勾人。
“諾,剝好了。”
段青舟拿起一隻烤白薯,掰做兩半,大的半遞給楚翹,小的那段遞給楚寧。
白薯烤久了,裏邊的瓤被烤成了半融化的糖汁,軟軟的往下流,香甜至極。
楚翹接過白薯,挖了一點糖心出來,肩頭站着兩隻小雀立馬伸過頭來啄食。天太冷了,雀兒又不像狗子有人養,這兩隻小雀在外找不到喫食,又凍得慌,便相約來投靠楚翹。
“誒”
邊上的楚寧長長的嘆了一聲,苦哈着張小臉,顯然憋了一肚子煩心事,最近他犯桃花,一朵爛,一朵不爛不好,兩朵粘上了他。
幾日前,火爐上也烤着白薯
“誒段青舟,近些日子餘氏都不曾上門誒。”
楚翹託着腮幫,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莫不是你還盼着麻煩上門”
段青舟問道,拿了一塊白薯去喂那兩隻小雀:“那日你不在,我使了個計,想來餘氏母女能消停一陣。”
“啊這是如何個說法”激動萬分,楚翹不由將手搭在段青舟的臂上,興奮極了:“快講與我聽聽”
段青舟也不打算瞞她,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一道了個明白。
“哈哈哈餘氏奸得猴似的,還真信啊”
楚翹大笑起來,兩隻小雀見她笑的誇張,被嚇了一跳,雙雙撲棱着翅膀,飛到了對面的立櫃上,綠豆大的鳥眼瞪得溜圓。
段青舟瞪了她一眼:“也不是全篇的謊話。笑的太過了,大大咧咧的像甚話。”
被嫌棄慣了,楚翹依舊我行我素,她一拍大腿,笑得更歡了,道:“只委屈了你,成了薄情郎。”
正笑着,門上掛着的布簾被掀開,楚寧蹦躂着進來了,天寒地凍還拿着把摺扇,十分的標新立異。
“好香的白薯兒,妹妹,且給哥哥來上一塊兒。”
楚寧一撩貂裘,在爐子邊坐了下來,段青舟遞了塊白薯過去,正是先前拿來喂鳥的。楚寧剛進屋,自事不知情,接過來就往嘴裏塞,還喫得津津有味。
正當楚寧含了一嘴的烤白薯,布簾又被掀開,嫋嫋婷婷走進一人。只見那人杏胡眼鵝蛋臉,直鼻小口蔥白手,滿身的脂粉香氣,眉開眼笑的,居然是餘金蓮
“喲,妹妹妹夫都在呢店怎關了怎地今日不做生意了”
餘金蓮調笑道,眼波流轉,眼光在楚寧身上轉了幾個來回。
這母女倆向來是秤不離砣,楚翹伸長脖子往外望了一眼,卻沒瞧見餘氏,不免心生疑惑:“大姐怎地來了”
拿帕子掩了嘴,餘金蓮嬌笑一聲:“姐姐想妹妹了,不能來麼”
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楚翹實在想不通這回金蓮要來圖謀什麼這娘倆一但和顏悅色起來,肚裏準沒憋好屁。
“能來”
楚翹想趕人走,卻不好得明說,違心地道一句話。
餘金蓮依舊是笑,楚翹這才發現她胳膊上挎着個包袱卷,看樣子是要長住,立即生出一股悔意。
施施款款的坐下,餘金蓮像是才發覺楚寧的存在一般,叫了一嗓子:“誒喲,好生俊俏的小哥妹妹,這是哪家的公子吶”
說着,挪着身子就要往楚寧邊上湊,餘金蓮出門時特意往身上撲上厚厚一層香粉,尋常人聞了除了香還是香,最多覺得有些膩罷了。
楚寧是個有品位的,平日裏薰的不是水沉香,便是蘇合香,哪一種不是價值千金。人一靠近,便被餘金蓮滿身香粉薰了個跟斗,他立馬起身,湊到楚翹邊上蹲着去了。
“姐姐,他啊,是本縣縣令,清河縣青天,楚寧楚大人。”
楚翹很嫌棄的一搡楚寧,段青舟更是瞧不慣楚寧老往餘巧葉邊上湊,不動聲色的踹了他一腳,將人踹了個大馬趴,匍匐在餘金蓮的石榴裙下。
“喲,這怎地跪下了,可折煞奴家了楚大人,快起來”
餘金蓮連忙去扶楚寧,眼神溫柔,似要滴出水來。兩道目光交匯,楚寧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用不用”
瞧這女人的眼光似要吃了自己,楚寧寒毛都立起來了,連忙爬將起來,離餘金蓮站得遠遠的。
“大人千金之軀,又操勞諸事,萬分金貴。快讓奴家瞧瞧可有摔到”
而他越是躲着,餘金蓮便越要粘上來,巴不得變個八爪魚,全倒貼在楚寧身上。
餘金蓮也藉機上下其手,甚至在他大腿根捏了一把。楚小寧哪見過這場面,十分的招架不住,只能夾緊雙腿誓死保護最後一塊淨地。
楚翹段青舟,二人卻無解圍之意,只是在邊上看着,笑得眉飛色舞,神動色飛。
“你們兩口子倒是來幫幫我啊”
楚寧急了,一面竭力維持自己的貞操,一面急急求救,卻始終不肯下重手弄開餘金蓮女孩子都是水做的,溫溫柔柔,嬌嬌怯怯,自該好好呵護,奈何眼前這位主,純粹是鏹水
鏹水歸鏹水,總歸是個女孩,楚寧雖說心煩到了極點,卻也是萬不肯打女人的。雖說他眼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位兒,好落個清靜。
楚翹瞧出來這餘金蓮是一眼相中了楚寧,存了調侃的心,咯咯一笑:“楚公子。美人在前,您豔福不淺啊好好享受吧,我與段青舟這便出去不打攪了”
“不成啊”
見二人是真要走,楚寧悽聲尖叫起來若是讓他一人留在這屋內,非得教這母老虎喫幹抹淨了不可
情急之下,楚寧蓄力奮起,吡拉一聲撕了外袍,總算是從餘金蓮懷中脫身,像只大馬猴似的,動作飛快,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化作一道黑影竄出了屋。楚翹再也忍不住,扶着段青舟笑了個前撲後仰。
“誒誒誒,楚大人莫走啊奴家再與你看看”
到嘴的鴨子都飛了,餘金蓮氣極了,卻又攆不上,只有乾瞪眼看着,跺腳的份,卻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