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金蓮敢在背地裏玩陰的,她便奉陪到底。
從楚宅回來,楚翹領着阮小六,拿着銀子出門跑了一趟。她管這些日子尋訪過的木匠家裏都送去了銀兩,並拍着胸脯放出話來,只要肯接她的活,工錢十分的好說。
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哪個不想多掙幾份錢當日正午,一羣手藝人便齊齊上了餘家小院。
“金蓮姑娘,這銀子您收回去吧。”
爲首的王木匠拿出前幾日餘金蓮送來的三兩銀子。
餘金蓮不解,挑着眉毛問:“這是個什麼意思啊
王木匠一臉的難爲情:“巧葉姑娘這活計俺們願意接。”他頓了頓,又道:“畢竟是一家姊妹,何苦這般爲難呢”
“怎麼嫌錢給的少餘巧葉她出多少”
餘金蓮臉都氣歪了,暗罵道你一個賣力氣,臭汗往地上摔八瓣的東西也敢來說教我但這話她沒敢講對方人多,惹惱了不得捶自個
“這個”
王木匠人老實,本來是念着接了楚翹的錢,再拿餘金蓮的錢可就不厚道了,故前來還錢,哪想會惹出這麼一遭,猶猶豫豫的不敢說這倆人不像姊妹,倒像是仇敵,互相卯足了勁呢
未等王木匠開口,有一個小年輕沉不住氣,說道:“怎麼的,巧葉姑娘開了五兩價錢,金蓮姑娘纔給了三兩,不用多說,咱們肯定是給巧葉姑娘幹活啊”
餘金蓮一聽,瞪圓了眼兒,恨不得現在就上段家活撕了楚翹:小賤蹄子,還敢使這一招明顯是跟咱槓上了她若是不跟,豈不是要教人小瞧了去
又仔細一思量,小蹄子捨得下血本,出五兩銀子僱個木匠,一準是要打甚十分要緊的玩意,咱不打年糕也要蒸上米,萬不能平白讓她成了事
餘金蓮眼珠子一轉,眼波流轉,嫣然一笑,開了口:“各位大兄弟,餘巧葉出五兩,那咱出八兩可足足多三兩,這一不要你們做活,二不要你們費力氣,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哪般便宜,自個兒去算。”
小年輕就是猜準了這姊妹二人不和,互相擡槓,眼瞅着餘金蓮這邊多了三兩銀子,賬迷了心竅,笑嘻嘻的表示同意,蹬開兩腿上段家還錢去。
還有一部分木匠是想着這買賣划算,不消出力,還有錢拿,八兩銀子,足抵得上大半年的工錢了,紛紛倒向餘金蓮這邊,跟在小年輕屁股後面還銀子去了。
王木匠也跟着去了段家。
楚翹端着一盞茶,慢條斯理的飲着,她今日一改往常模樣,塗粉擦脂,又帶上金銀首飾,穿着上好的綢緞衣裳,打扮得很貴氣。
一面聽着小年輕誇餘大姑娘如何如何大方,如何如何豪爽。未了,她微微一笑:“餘金蓮給你們八兩,回去告訴她,我這邊出十兩。”
底下的木匠一通歡呼,紛紛又折回餘家。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誰都想多賺些銀子,楚翹不怪也不喜,心中毫無波瀾,始終是淡淡的。
再說那邊,小年輕領着一堆木匠折回餘家,衝餘金蓮道出在段家所聞,並適量的添油加醋兩句,小年輕年紀不大,但心裏很有數,曉得只要這兩姊妹擡槓,他們便有的賺
餘金蓮氣得七竅生煙,同時越發認準楚翹要這羣木匠來,定是做十分要緊,耽誤不得的活計,所以一咬牙,心一橫,道:“我出十五兩比她多,回去告訴那小賤人,老孃要非不叫她如意”
楚翹聽了,微微一笑,飲着還未涼的茶,不喜不怒:“我加到十八兩。”
餘金蓮不肻認輸,繼續追價,反正她有錢,出得起。楚翹神色淡漠,對方追,她便加。如此幾個回合下來,已然叫到三十兩。
“二姑娘,大姑娘那邊已經叫到三十兩了。”
錢不怕多,心花怒放的小年輕喜眉笑眼,咧出了一嘴白牙,他簡直要開心死了好一樁美事,一天就掙了幾年的工錢
楚翹坐在苦楝樹下,剛好喝完一盅茶,她將茶盞放下,腕子上的一對玉跳脫,太陽底下瑩潤得漂亮。
人往椅子裏縮了縮,眼睛微微睜了大些,加之年紀不大,楚翹很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那成,你們歸我姐姐了三十兩銀子請個木匠,我可跟不起。”
本是以爲還要加價,衆人一聽,登時白眼亂翻,嘁聲遍地,一改先前的態度,都十分的鄙夷沒錢還要裝闊真叫人瞧不起。
他們也不是很生氣,總歸還有個餘大姑娘等着,怨聲載道中,小年輕領着衆木匠去了餘家。
楚翹聳聳肩,滿不在乎,而一盅子雞湯卻是端到了面前,段青舟正看看她。旁人的閒話可滿不在乎,來自丈夫的關愛,卻是不能視而不見。
楚翹哀嚎一聲,拽着對方的袖子亂晃起來:“我日日喝雞湯,頓頓喝魚湯,怕是怕是整個村子裏的雞,整條多寶河的魚都要遭殃了段青舟~段哥哥~你饒了我吧”
俗言道,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癩蛤蟆降怪物。
“這雞湯里加了枸杞當歸,又在火上燉了三個時辰,用來滋補最是適合,聽話,喝了。”
段青舟不聽她的,一雙鳳眼直直的望着楚翹,非要妻子喝了不可,楚翹撇過腦袋,硬是不喝。
兩人大眼瞪小眼,是個不分上下的慪氣情景。
對方不肻讓步,忽然楚翹計上心頭,她對着段青舟笑了一下,然後歪着腦袋越湊越近,最後嘴脣就貼上了對方的面頰。
段青舟哆嗦了一下,只感覺自己像是喝醉了酒,半邊身子都麻了,一顆心幾乎要從喉嚨裏直蹦出來。
與此同時,楚翹趁機起身,撒腿就跑,待段青舟反應,人早已腳底抹油,溜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