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萱萱坐在副駕駛上，一臉驚恐的看着前方。 她總覺得，這輛車在某個瞬間就停不下來了，一時極速，一時卡頓了一樣。 葉馨檸臉上的表情也沒有比她好多少，本來她以前開車還挺穩當，但是今天不是到是不是因爲心裏太緊張了，導致她覺得方向盤都快要不受她的控制了。 “咱們還是慢一點吧你要知道你車上還坐着一個隨時可能突發心臟病的患者。” 唐萱萱終於忍不住說了除開，脣畔的顏色已經變得越來越淡了。 葉馨檸在緊張的間隙當中，抽空看了一眼旁邊的唐萱萱，當發現她臉上越來越蒼白的顏色上事後，葉馨檸手中的方向盤一時不聽招呼，偏離了應有的軌道。 車裏面頓時響起女生尖銳的叫聲，葉馨檸一時沒有控制住，踩了剎車。 兩人俱是因爲慣性想前面衝去，好在路上離她們近的車還遠在幾裏之外，沒有造成嚴重的事故。 葉馨檸從方向盤裏面擡起頭來，看向遠方無盡的公路，擦了擦手中的汗水。 唐萱萱驚恐更甚，慌張的說:“要不我們還是搭車過去，我覺得我們可能還沒有到，我們兩個卻在路上出了事情。” 葉馨檸緊了緊方向盤上面的手，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相信我，我可以的，剛剛是我太緊張了。” 最後，的確就如葉馨檸說的那樣，唐萱萱不再是像坐在過山車上面了，雖然這車開的有些龜速了，但是好在她的人生安全能夠得到保障了。 她也不用擔心在某個時候，她的小心臟就突然承受不住了。 等也葉馨檸和唐萱萱趕到的時候，那棟高樓下面圍着的人變得更多了，下面的媒體也是越來越多，記着一個一個都在楊首看着遠處的情況，要是稍微有了一點風吹草動，就勢無阻擋的衝上去。 人羣已經擁擠的水泄不通了，爲了避免再發生什麼暴動，葉馨檸只能拉着唐萱萱繞過後面的人，直接去找警察帶她們進去。 交涉的非常成功，警察一直就在等着她們的到來，看見她們之後就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帶着她們從安全通道里面進去。 安全通道里面將人羣還有媒體隔絕在了外面，裏面就停着一輛警車還有一輛黑色的轎車。 葉馨檸對於那個車牌很眼熟。 於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葉小姐。” 聲音有着幾分熟悉，葉馨檸回頭。 不正是現在藝雅集團的對手，楊氏集團的掌門人，楊昕昕的父親。 葉馨檸點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人。 “我女兒給你們添麻煩了，麻煩你儘可能的將她勸下來，我們全家都會感激不盡。” 葉馨檸點了點頭，眼中疑惑。 對於很多發生過這種事情的父母來說，這位父親的表現未免也太過於平靜了，全身上下仍然還是一種一絲不苟的樣子。 眼中的銳利，讓人不可忽視。 短暫的停留之後，葉馨檸繼續跟着警察離開。 從電梯直達屋頂，上面一直都有心理醫生再和楊昕昕的交談。 葉馨檸站上去，天地一片開闊，她怎麼也想不到楊昕昕竟然會走上跳樓這個地步。 “葉馨檸是吧，現在病人情緒非常的不穩定，一直吵着要和你見面，你儘量滿足她的所有要求，不要刺激她。” 葉馨檸點頭，拉着唐萱萱走到一處的角落旁，說:“你就好好在這待着，我過去看看，你自己小心。” 唐萱萱不願意，將葉馨檸扯回來，說:“我也跟着你過去，我過來不就是爲了看着你嗎我站這麼遠還怎麼看着你。” “不用了，哪裏還有工作人員，你有心臟病，這麼高，你還是小心一點。” 唐萱萱無語的看了一眼她，說:“好吧好吧，你要是有什麼就喊我，我在這個地方。” 葉馨檸於是就從角落裏面走出來，一陣冷風從她的身上呼嘯而過，遠處的楊昕昕身上穿着的衣服更加的單薄。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面堅持下來的。 天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逐漸變得昏暗起來，剛好應了這個情景。 等葉馨檸走出來的時候，楊昕昕眼尖的很快就發現了她。 沙啞着聲音大聲說:“你來了。” 有一種老朋友見面的感覺。 葉馨檸嗯了一聲，慢慢走到了工作人員的旁邊，低聲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那個心理醫生看了她一眼，同樣也是啞聲回答:“一直說着要見你。” 自然的冷風，已經在逐漸侵蝕着他們的身體。 每一個人都是在戰鬥。 “你還真的來了。” 楊昕昕的聲音虛無縹緲的從空中飄過來，葉馨檸凝視着她。 “我也不知道叫你過來幹什麼。”那縹緲的聲音繼續傳來。 楊昕昕站在她所謂的界限的那邊，看着遠出的天空，喃喃自語。 高樓與地面距離，似乎已經一點都沒有影響到，葉馨檸緊張的看着那處，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開始腳軟了。 楊昕昕就像是一片紙片一樣，好似風一吹，她就能從這棟高樓上面，飄飄然的掉下去。 在葉馨檸自己還沒夠意識到的時候，她的腳步已經向前邁開了一步，潛意識裏面，他們都在催促着她快點前進，前進。 她想要幹些什麼，幹些什麼讓她無處安放的手能夠安靜下來。 它們在顫抖，伴隨着遙遠的記憶，還有她眼前的一幅幅場景。 最後，在葉馨檸的另外一個腳步將要邁出去的時候，旁邊的心理醫生拉住了她。 理智回位，顫抖的手終於平靜。 葉馨檸看向他，問:“我們現在已經怎麼辦” 她知道，這個時候，走過去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可她現在，無計可施。 她不想眼睜睜的看着那一幕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冷風呼嘯，心也在顫抖不止。 好像，在葉馨檸過來之後，楊昕昕說了兩句話之後就安靜了下來，靜靜的坐在那，看着遠方，與那些吵着要跳樓的人截然不同。 安靜的有些過分。 也正是由於那些安靜，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提心吊膽。 往往都是這樣的人，極度的缺乏求生的慾望。 心理醫生拉着葉馨檸，看着那抹身影，眯着眼睛，說:“現在過去只會適得其反，你和她好好談談，她叫你過來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說。” 不知道爲什麼，這位心理醫生眯着眼睛思考的模樣，總讓她想起了一個在精心計算的商人。 說完，心理醫生往後面退了幾步，明擺着是要將空間留給她們進行交談。 葉馨檸哈出一口白氣，擦了擦自己的汗水，儘量讓自己變得更加輕鬆，自然，然後大聲問:“你不冷嗎” 她纔剛來了幾分鐘，站在這裏，已經有些扛不住這裏的冷風了。 楊昕昕背對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忽而問:“你和厲堯宸是怎麼認識的我前面說的那些話就是想把你激出來，你別放在心上。” “怎麼認識的”葉馨檸裹緊了自己的身體，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夠抵擋這源源不斷的冷意了。 思緒隨着楊昕昕的問題，飄的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真正的變成了就像是兩個老朋友在聊天一樣。 不過還有，葉馨檸確定，這個時候的她，只會安安靜靜的坐在那。 酒吧是她腦海當中記得最清楚的一次，而厲堯宸說的，對她來說，像是已經有了一些久遠。 “你知道嗎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他了 。”輕笑了一聲，繼續說:“不過有些可悲的是單方面的認識，你說這麼優秀的人，誰不想嫁給他啊” “是嗎我覺得那個你愛的，愛你的，纔是最終應該和你度過終身的人，不是嗎你總會遇見那個人。” “是嗎可是我好像對愛情已經沒有什麼期待了。” 輕柔的嗓音，毫無生氣，到底是什麼，讓她在短短的幾個月當中 ，從那個和她作對的人變成了便在這樣一個毫無求生慾望的人。 這能肯定，那件事情的打擊一定很大。 “不說這些了，我叫你過來，就是爲了給你道歉，你是我這一生以來，第一個主動傷害的人，反正我現在已經要走了，就和你好好道個歉，然後就沒有牽掛的離開吧” 葉馨檸腦海當中突然閃過一個身影 ，記憶最深處的，一個少年，陽光下面的少女。 青蔥的顏色。 葉馨檸驚喜的說道:“我好像想起了我和他第一次在什麼地方見面了” 楊昕昕也像是得到了什麼高興的消息，順着葉馨檸的話說:“在什麼時候” “好像在我小學的時候，我們就遇見了。” “原來這麼早啊難怪我想了這麼久，都沒有成功。”楊昕昕竟然難得的和她調侃了一番，可想而知，這個時候的情緒應該是不錯的了。 “這和時間也沒有多大的聯繫吧，我們也就是在這段時間才相遇的，我當時根本就不記得他了。” 就這樣，楊昕昕興致十足的和她談了談有關於她和厲堯宸之間的事情。 葉馨檸看她真的很感興趣，幾乎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人看不見的角落，她的手指已經緊緊包裹在一起，冷風已經吹的讓她全身僵硬，她只是憑藉着一股意志堅持着。 面上看似的輕鬆，內心不爲人知的緊張。 最後，楊昕昕有突然提到將要離開了，葉馨檸慌亂不已。 腦海裏面組織的哪些話語，就在這一瞬間變得煙消雲散，她還有很多的話可以說，她還有很多的內容可以回答她的問題。 她們甚至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下面一直交談下去。 只要，有人還在，有想法還在。 “我覺得生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就是想要離開了，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過來看，難道他們就不怕嗎” 楊昕昕指着樓下那羣看不清的黑壓壓的人羣，向葉馨檸問。 第一次，她轉過來了，蒼白的眼簾，渙散的瞳孔，奇怪的和葉馨檸說。 長髮早就已經不成型，可是眼中像是少了什麼，透徹了很多。 “我可以過去看一看嗎”葉馨檸秉着呼吸，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終於沒有將自己聲音當中的顫抖暴露出來。 有那麼一刻鐘，她似看清了楊昕昕此刻的狀態。 楊昕昕呆愣了片刻，驀地笑着說:“過來就過來唄，反正我就只能和你待上幾分鐘了，只要到時候你不慌就是了。” 葉馨檸走過去，放眼往下面看去，黑壓壓的一片，警察已經開始漸漸疏散人羣。 在這一棟高樓的視角當中，人是多麼的渺小，還不過就是一個滄海一粟。 如同其他微小的生物一樣，或許，就在某一個時刻，就已經被剝奪走享有生命的權利。 沒有人真的願意這樣結束自己的一生，人生平淡很容易，但是要讓自己滿意卻非常的艱難。 “我剛剛在來這個地方的街道上面看見了你的父親。” 兵行險棋，大不了就是爲了賭一把，輸了，她拿自己的生命也去賭。 “誰” 楊昕昕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再問了一遍。 而聲音卻比前面尖銳了好幾個度。 她擰着眉毛，緊緊的盯着葉馨檸的臉。 葉馨檸知道，她已經賭對了一小部分。 “你父親。”葉馨檸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的，低聲回答。 這時，兩人都是趴在欄杆上面，等葉馨檸說完那句話之後，楊昕昕已經衝動的站了起來，眼神亂轉，神情更加恍惚，她可能想要表達什麼，但是有些東西阻礙了她的思維。 急躁的抓了抓自己頭髮，表情突然之間變得急躁起來，看向葉馨檸的眼神，也沒有前面那麼友善了。 更加準確的來說，她像是要通過葉馨檸看到她背後的那個人一樣。 葉馨檸不動聲色的移動着自己的步子，逐漸將她擋在裏面，至少在她想要跳樓的時候，她能夠拖延一分鐘。 或許奇蹟就能夠眷顧。 “楊昕昕，你母親好像沒有過來。”葉馨檸繼續下猛藥，就像是前面有着一個勇士，不斷的在前面引導着她前面。 破釜沉舟。 果然，在葉馨檸說完這些她的這些猜測的時候，楊昕昕徹底的不能安靜的待在她的旁邊了。 她像是一個受驚了的小鹿一般，在葉馨檸的眼前極速的來回移動，雙手急躁的抓着自己的中長髮，時而看向葉馨檸，時而看向樓下，眼眶不知是因爲心理作用還是其他的什麼，葉馨檸總覺得突然之間就像是凹進去了一樣。 臉色變化的可怕。 葉馨檸一動不動的攔在她的身前，給遠處的心理醫生使眼色。 楊昕昕煩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之後，突然衝到葉馨檸的身前，巨大的衝擊力讓葉馨檸眼前幾乎就是一片黑暗。 後背直直的裝上了冰冷的牆，那個時候，她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腦袋已經懸空在了半空中。 下面傳來的是人羣當中的驚呼之聲。 人太多了，這對於警察來說，是一個很大工程量，加上媒體急着在旁邊煽風點火。 想要將人們疏散開來，絕對就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就在那一刻，葉馨檸看見了繃着嘴角的厲堯宸，他似乎想要衝上來，身體上面的任何一塊肌肉都已經蓄滿了力量。 當葉馨檸還安全待在上面的時候，全身的力氣一卸，只不過嘴角仍然還是繃着的。 楊昕昕猶自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讓這麼多的人的擔驚受怕的事情。 她只是緊緊的抓着葉馨檸的肩膀，眼中泛着赤紅的血絲。 像是瘋了一樣的，大聲問:“如果可以，你可以幫我照顧我的母親嗎報酬她可以包你滿意。” 葉馨檸被她搖的身體都快要散架了一樣，背後的疼痛也在加劇，強忍住痛苦問:“爲什麼要讓我照顧，你自己照顧不是更好嗎” 楊昕昕終於安靜了下來，看着葉馨檸，過了一會，輕聲說:“我真的覺得太難了，活不下去了，我想要離開了。” 葉馨檸看得出來，有些東西，她可能真的揹負不起了。 可是，放棄了之後，你就確定有來世，可以供人們填補上輩子的願望嗎 所以，這一世，不論多麼艱難，挺過去就是最終的辦法。 “你自己都能拋棄自己的母親，憑什麼你就覺得我會照顧她呢或許，有一點她就在一個垃圾堆裏面，無人問津，慢慢老去，掩蓋在冰雪當中。瘦骨嶙峋，沒有人能否幫她料理後事，因爲我不是一個善人。” 善人，何爲善人 葉馨檸終究她度過的着十幾年，她求的不過都是不讓自己後悔。 可這麼簡單的事情，完成起來卻是艱難險阻。 所以，憑什麼，她就能夠照顧好一個對於她來水的陌生人。 “沒有人值得被相信，除非你自己。” 葉馨檸的聲音，冷冷清清，在偌大的空氣裏面，升起，然後又飄散。 不過一瞬間的時間，道清的不過就是一件事實。 每個人心中都知道的事實，不過有人埋藏在心底。 你說你可以狠下心來讓你的父母白髮人送去黑髮人，但是你又怎麼忍心你的父母百年之後，讓一個守在她身邊陪伴她的人都沒有。 楊昕昕終於忍不住的崩潰了，蹲在葉馨檸的身邊，大聲痛哭起來。 壓抑了太久，一聲一聲的哽咽。 葉馨檸談下一口氣，不論這個傷口到底是有多痛，她知道，她最終還是讓那個心灰意冷的人哭了出來。 哭了，又怎麼可以說沒有了感情，有了感情，那便可以生活下來了。 不再是那個行屍走肉。 鬆懈下來之後，全身就像是失去了支柱一般，軟軟的塌了下來，蹲在楊昕昕的身邊。 不論她以前到底做過什麼樣的事情來傷害她，，傷害她和厲堯宸之間的感情。 但是，在這個時候，她無法不對一個這樣的姑娘動容。 就像是，在災難來臨的時候，有人選擇逃跑，有人選擇責任。 她並不高尚，她只是在做一個讓她自己好受的事情。 她講痛哭的楊昕昕摟進自己的懷中，低聲說:“死亡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只會讓活下來的那個人更加痛苦，而那些痛苦的人，才真正是你的至親。” “可是我沒有家了，我回不去了，我不過就是一個生活在謊言當中的傻子。” “有人當你傻，有人爲你好，如果你非要選擇那片沙漠，那就只能接受綠洲被沙漠掩埋的結果。” “是嗎”楊昕昕哽咽，她哭的像是一個孩子。 兩個女人，蹲在頂層，一個抱着另外一個。 時間過去了很久。 太久的壓抑需要太多的控訴了。 楊昕昕是在宣泄着自己的眼淚。 終於，時間過去，葉馨檸看着那位心理醫生朝她豎起了大拇指，她也看見了唐萱萱站在那個角落裏面震驚的看着這一幕幕的發聲。 最後，她看見了那個男人朝她走了過來。 他看上去似乎和平時有了一點不同。 因爲，他的髮絲，出現了些許凌亂，衣角上，留在了一些難以察覺到的印子。 大概是由於她太熟悉他了，每一個細節都關照到了。 葉馨檸蹲在地上，無聲的朝着他露出了自己的微笑。 最後，醫生將那個痛哭的女人帶走了，她似乎很不願意。 可葉馨檸早就已經沒有了力氣，揮了揮手讓她快點離開。她甚至想着，不要讓那個人在來這狗屁的頂層了。 就不能好好的把它鎖上嗎 可是，她似乎有了什麼不同，是心靈上的，還是身體上的，她似乎覺得那件事情在她年輕的記憶當中的分量清了許多。 她剛剛好像拯救了一個心灰意冷而要跳樓的姑娘。 厲堯宸絲毫就不在意的蹲了下來，葉馨檸看着他昂貴的西裝的一個角落在了地上。 她是知道的，他有着輕微的潔癖。 最後，她不可抑制的眯着眼睛輕笑了一聲，眼神飄忽。 像是做了壞事的小偷，太明顯。 厲堯宸蹲下來，問:“現在感覺怎麼樣” 葉馨檸一笑，說:“我怎麼感覺像是自己跳了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