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號代表個人符號,例如“一枝花”,在青樓裏,表明這姑娘豔麗好看,在江湖上,說明此人浪蕩不羈,善解人衣。
門派則算是品牌背書,不但表述背景勢力,而且使得弟子出門在外有了一份依仗,撇開是非對錯不論,總之打狗也要看主人
個人實力不夠強,也就沒有名號一說,江湖小蝦米們比拼的就是門派名望。三大門派自然是人人豔羨的機緣,不過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大多數情況下能有山河派這樣的一方之主作爲依靠,就已經可以揚眉吐氣,光宗耀祖。
可即便是山河派這樣的一郡之主眼光也很高,不是普通阿貓阿狗想進就能進的地方,修真界的小透明們怎麼辦
抱團取暖唄
反正也不需要權威部門認證,幾個修真人士湊合湊合就能成立一個門派明堂,雖然門派實力不濟,也沒有影響力,但這些門派名稱一般都如雷貫耳,殺氣畢露,諸如:狂傲末日幫、殺戮天下堂、弒神誅仙閣,等等。
要的就是威懾力,一出口就讓人覺着這些人不好惹,不是狂就是血,不是死就是殺,好象一言不合就要拔刀拼命的那種。
所以當馬瑞報出“豪放派”的時候,不少山河派弟子都忍俊不禁,這門派名字也太土老冒了
只有霍掌門眼神依舊冷靜銳利,看得馬瑞心理髮毛,暗自揣測這啓源大陸應該不會有士大夫文人派系吧
“越來越想會會你的師父了。”霍掌門嘴角微微一挑,流露出興奮的目光,似乎躍躍欲試。
馬瑞頓覺腦袋發脹,鐵冠道人也好,豪放派也好,都是虛構出來想要震懾他人的手段而已。
可是當遇到霍掌門這樣強大的人物,一切都超出了預料,非但沒有引起對方一絲敬畏,反而挑起了更濃的敵意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和領導的魄力
之前吳達勇大師的修爲境界比起眼前霍掌門或許並不差太多,但氣質和魄力則差了一截,也難怪輪到師侄做掌門都輪不到吳達勇。
“師父他還沒有消息”爲今之計,馬瑞只能拖。
“我知道。”霍掌門平淡地點點頭,隨口道:“你不是留下書信了麼就在這等吧”
馬瑞一時語塞,自己上哪去變一個活人來
這位霍掌門好象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問不遠處的弟子:“史昂呢怎麼現在還沒到”
那位弟子搖搖頭,遲疑道:“史教習一早就出去了,好像好像”
如今楊家會客廳人多眼雜,這位山河弟子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霍掌門會意,眼神冷冷掃過會客廳外口楊家衆人,再瞟向楊族長,命令道:“除了楊松,都滾吧”
一片如釋重負的換氣聲,再也沒人留戀這緊張得空氣都快凝固的會客廳,更顧不上族長大人的生死,轉眼溜得一個不剩,連端茶倒水的僕人都收拾行囊準備逃難去了。
馬瑞也想趁勢離開,不過霍掌門顯然在見到鐵冠道人之前不打算放過這位少爺,反而一指楊族長身邊的座位,努努嘴:“坐。”
無奈將屁股坐進寬大的圈椅,面對身邊楊族長如喪考妣,欲哭無淚的表情,馬瑞只能聳聳肩,表示不是不想幫忙,只不過現在愛莫能助。
“說。”也沒分主次座位,霍掌門轉身隨意坐在了馬瑞對面,示意弟子接着彙報。
“好象說是發現了血煉宗的蹤跡。”這位弟子臉上有些尷尬,畢竟史教習不會向一個普通弟子彙報行蹤,只是從隻言片語裏猜出了史教習去向。
“他管得倒是挺寬嘛。”霍掌門神色不驚,平平淡淡給了個評價,轉而看向身側的霍青,臉上轉出幾分和善,輕聲問道:“青兒,你怎麼看血煉宗的事”
霍青好象早已預料掌門會如此詢問,舔舔嘴脣,一臉鄭重如背書似的擡頭挺胸,語氣抑揚頓挫:“血煉宗流竄勾結各宗族視力謀取利益,已幾次三番影響到我派正常管理秩序,如今又值無量山開山巡視之際,私以爲當以雷霆手段迅速剿滅這些過街老鼠”
“不錯不錯,青兒見解獨到,對形勢分析入木三分”霍掌門換了一幅熱忱而興奮的神情,滿眼慈愛地誇讚道。
這不會是個掌門私生子吧馬瑞無不惡意的揣測,眼神在霍青和霍掌門臉上來回遊蕩,越看越覺得有幾分相似。
“掌門,史教習這些年來一直負責外事,辛勞苦勉,而吳大師年事已高,最近更有幾番失策,誤了大事。”霍青得寸進尺,竟然開始直言評價門派內兩位德高望重前輩,向掌門進言道:“待這次回山,不如將內務交由史教習負責,外事則由大師兄承擔吧”
不但背後議論前輩,還未經詢問主動替大領導拿主意,這分明是職場的大忌,基本就算自斷生路。
不過出人意料,霍掌門非但不生氣,反而頻頻點頭,撫掌含笑,欣然道:“青兒所言極是。”
馬瑞這纔看明白,原來這兩人在唱雙簧呢,霍掌門自己不太好表露,藉由霍青的嘴巴說出來,順水推舟的施行下去。
周圍山河派弟子也不傻,短暫沉默後有人誇讚霍青的眼光,有人讚歎掌門的英明,即便有些反應遲鈍的弟子,在得到師兄弟暗示後也一併加入了吹噓拍馬的隊伍。
整個楊家會客廳歡聲笑語,看起來氣氛融洽,只不過名義上的主人心情則徹底相反。
本來寄希望於馬瑞的師父搭救,如今馬少爺自己身陷囫圇,霍掌門更對於那位鐵冠道人毫無怯意,也許不會傷及馬瑞,但對於楊族長來說,家族生死依舊在霍掌門一念之間。
尤其剛纔聽到這番山河派的內部權力更迭,莫說與楊家交好的吳大師目前下落不明,即便重新歸來,也會失了權勢,而大權在握的將是楊家最不想見到的史昂
一切都完了,所有指望都成了泡沫。
楊族長的氣色以可見的速度灰暗下去,馬瑞甚至擔心身邊的老人忽然斷氣。
“霍掌門,老朽有要事想稟報”絕望之中楊族長終於熬不住,企圖以唯一的籌碼打動掌握自家生死的山河掌門。
“有什麼要緊事啊”正在接受弟子同仁恭維的霍掌門輕飄地反問道:“是想告訴我,垂雲峯下的祕密麼”
一句話,別人還聽不出玄機,而楊族長本就灰暗的臉色瞬間垮塌,沒了一絲血色
深藏在心底多年,視若珍寶,甚至連心腹弟兄都不敢透露半句的隱祕,被別人隨口一語道破,其中巨大的心理落差讓楊族長眼前一黑,喉頭一熱,眼看就要吐血。
“嘁。”霍掌門輕蔑冷哼,悠悠嘲弄道:“就這麼巴掌點大的小地方,想藏這麼多祕密,胃口也太大了”
噗一口腥熱血氣噴出,險些濺到斜對面霍掌門馬靴之上。
“給他顆寧神丹,別慪氣慪死。”霍掌門隨口吩咐,眼看楊族長喫下黃色丹藥緩過勁,才繼續評價道:“還指望你研究幾十年,好歹能破了那個禁制,沒想到啊這麼沒用”
“我我族乃是守望之族後裔”楊族長眼看精神都不太正常了,說話顫顫巍巍好似癲癇。
“守望之族說那麼好聽做什麼”霍掌門翹起二郎腿,冷然諷刺道:“不就是看大門的麼”
楊族長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剛纔還毫無血色的臉如今憋成了豬肝色,眼神滿是不甘於憤怒。
“看門的那不就是狗”有山河派弟子在一旁悄聲發笑。
“知道爲什麼叫後裔而不是後人麼說明還是串了種的”另有一人故作正經地糾正。
“那看來品相不錯啊,秉性不改,忠實可靠。”不斷有人調侃,逗得所有人大笑不止。
如此羞辱和絕望,楊家老人終於承受不住,猛然繃直身體欲站立而起,卻忽然脫力癱倒在了他曾經運籌帷幄指點天下的座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