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簡錦最好奇的是他最後逼父貪權的舉動。
他之所以做出這種抉擇,還需要從前情說起。
小說後期,皇帝病重,太子被廢,政治大權都轉移到楚辜手裏,但他處事素來冷酷強硬,因此惹來了不少朝中大臣的怨言。
面對這種被孤立的狀況,楚辜依舊不爲所動,該幹嘛還是幹嘛,最後憑着政治鐵腕處理掉了一批反骨,順利登上皇位。
但是在登上皇位前的一段日子,卻是頗不太平。
昔日太子被廢,朝中擁立太子的老臣們卻相信,皇上遲早會再度復立。
所以爲了讓皇上快點氣消,這羣老臣就整日裏在皇上耳邊唸叨,其中尤以承伯公最甚。
每回退早朝承伯公必到御書房去大理一番,拐着彎說盡了太子的好話。
皇上卻不堪其擾,後來甚至見到他都怕了,有幾次在宮道上,遠遠地一見到他的身影,就立馬讓宮人調轉御輦。
不過話說回來,皇上雖然實在很煩承伯公的囉嗦,可也抵不住其他大臣每日在耳邊的苦勸,時日久了,心底就勾起了對太子的思念之情。
眼看着太子再度得寵,皇上卻突然病了,而且這一病來勢洶洶,三個月後,直接擬了遺旨,把皇椅交給了燕王。
沒過多久皇上就駕崩了,這份遺旨隨之公之於衆,太子黨羽不幹了,承伯公就是頭一個質疑。
他領着一羣老臣堵在金鑾殿前,把遺詔研究了一遍又一遍,看到第五十遍才放棄了,而後被燕王一道旨意,就打發到了偏遠的邊陲之地。
承伯公卻是不肯了。
他糾結兵馬發動宮變,燕王被困宮中,援兵尚在千里之外,大廈將傾之際,承伯公世子卻突然殺出來。
他以太子爲人質,強迫他老子帶着手下人馬退到城外,如若不然,就一刀子劃了太子的人頭。
承伯公機關算盡,氣極攻心,卻不得不咬牙退出京城。
而剛一出城門,燕王的援兵就到了,合力殺得承伯公一個措手不及,最終敗至燕王劍下,自刎謝罪。
承伯公世子,既作爲承伯公的親兒子,合該要受牽連,但他同時又是燕王的最大功臣,功過相抵,從此淪爲一介平民。
後來京城裏的百姓再也沒有見到過他,此人好像銷聲匿跡了般,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這個世上。
又過了無數年,說書人在茶館裏說到昔日燕王逼退千軍萬馬的事,自然談到了他,底下就有茶客說曾在邊陲的一座寺廟外見到過他。
衆人紛紛猜疑,難不成當起了素心寡慾的窮和尚
透露這消息的茶客就笑了,說他比當一個窮和尚還不如呢,就在寺廟門口支起了一個小攤子,給上香拜佛的香客看看手相,算算命什麼的。
昔日得意瀟灑的承伯公世子,別人高捧在雲端上,如今卻是淪落到了給別人算富貴命勢。
衆人一時皆唏噓不已。
漸漸,京城內外就傳開了承伯公落魄窮苦的事蹟。
後世也誤以爲他當日在宮門前挾持太子逼死親爹,是因爲心中對權勢的貪婪,所以與燕王裏應外合,不顧父子親情,也因此遭到天譴,窮苦餘生。
這就是世人的理解。
到底真相如何,小白文對此卻含糊帶過,寥寥幾筆,所以也無人可知。
但勝在作者文筆甚佳,通過細膩華麗的文筆,生動地勾勒出了一個清心寡慾超塵淡然的承伯公世子形象。
所以這樣一個溫淡性子的人,又怎麼可能爲了貪慾拋棄至親血肉,還不如大義滅親這個理由來得順當。
說不定他真的是大義滅親。
一時間,簡錦就對這位傳說中的承伯公世子有了些莫名的好奇。
她思忖着,有個念頭就漸漸升了起來。
翌日,簡錦琢磨這件事,當即去尋了簡流珠。
進了她的屋子,丫鬟們都在,卻不見流珠的人影。
簡錦看丫鬟們欲蓋彌彰的樣子,也不戳破,就招手將綠珠叫到面前,又吩咐其他人退下。
屋內就剩她二人了,綠珠打趣道:“二爺單獨留下奴婢一人,是有什麼體己話要跟奴婢說嗎”
簡錦笑着將茶盅擱在桌上:“也別插科打諢糊弄過去,該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
綠珠心裏一唬,面上卻笑着哎呦了聲,一手插着腰往她身上倚。
簡錦這時候也就任由她靠着,在耳邊笑道:“二爺知道了什麼事了,說來給奴婢聽聽呢。”
簡錦正要說流珠和隔壁沈公子的事,不料斜刺裏奔過來一道人影,一下子就將綠珠推到地上,當下就指着她破口大罵。
“你這騷浪蹄子,誰給你的破膽兒敢勾引我家相公,是不是上輩子接客接習慣了,狗改不了喫屎,這世還改不過來是吧”
綠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遭給弄懵了,既瞠目結舌,又羞憤交加,只瞪着嬌娘,咬脣說不出話。
嬌娘見她這蔫了吧唧的模樣,臉上笑得更輕蔑了。
若不是她剛纔偷偷地跟着相公來了,這小娘們指不定還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呢。
反正有她在,誰也別想勾引她相公
心想着,嬌娘兩手叉住腰,下巴微擡,語氣氣沖沖的:“怎的,你還想罵我不成你不看看你是個什麼”
貨色二字還沒說出口,卻聽一道毫不留情的叱責聲:“夠了”
嬌娘愣愣的看着簡錦:“相公”
簡錦卻是聽夠了她的污穢言語,冷冷道:“這些不入流的話,以前說說也就罷了,現在你站着的地方時甄侯府,不是菜市場,更不是酒樓歡場,你說話要知道些分寸。”
嬌娘卻委屈嚷嚷道:“是她先勾引你在先,我急了纔會說這些氣話。”
她見簡錦冷着臉,心裏更委屈了,可還是不得不伏低姿態,低聲道:“相公你要是不想聽,我以後不說了就是了。”
簡錦揪起眉頭:“我不是你相公。”
她呼出一口氣,語氣冷靜:“你我從未經過三媒六聘,就算不得夫妻,我不想耽誤你的婚姻大事,也求您別誤了我的終身幸福。如果以後再這樣繼續喊我,就別怪我無禮,擅自將你趕出去。”
嬌娘聽得仍在夢裏似的,紅着眼圈哀求了起來:“相公我以後再也不說這些話了,你不要趕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