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往後我簡錦不會出現在燕王的面前,若有違背,身邊所有的親人遭受滅頂之災。
這是她親自說出來的誓言,就不能違背它。
但是簡錦不敢想象楚辜知道這件事後會有什麼後果,現在他就站在眼前,目光冷冽又迫切地望着她,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事,又似乎希望她能說出令他滿意的話來,簡錦卻是無奈地別開臉,再不去迎接他的目光,輕聲道:“我想要回家。”
她想要回家她居然想要回家楚辜咬牙怒道:“這裏就是你的家,除了這裏你哪兒也不能去”
簡錦含淚望他,卻是知道面對他不能心軟,一旦心軟,他就永遠將她扣留下來。
固然兩人能廝守一輩子,但是要付出犧牲親人的代價,還是太過慘重。簡錦掙脫開他的束縛,“燕王殿下,請你自重。”
楚辜問道:“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那日他送她去古蘭公主的殿中,同時叫長壽去暗地裏偷聽清楚,這固然可恥,可是他不能任由公主和薛定雪動搖簡錦的決心,和簡錦回去的路上,他也忍不住向她索要答案,一個勁地逼問着她,要着她的肯定,就算他手段如此強硬,最後她還是向他無聲屈服了。
“答應您留下來,永遠都不走嗎”簡錦含淚反問道,“燕王殿下,這只是您的一廂情願,我從未說過這種話。”
楚辜聞言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臉色一下子褪到煞白,卻又立馬鎮定下來,想要重新過來握住簡錦的手,柔聲道:“你騙我的對不對”
簡錦受不了他這般低三下氣的懇求,連連後退,也一個勁地垂眸搖頭,“我沒有騙你。”話雖這麼說,但眼淚卻從眼眶裏砸落出來,一滴滴地順着下巴掉進衣領子裏。
楚辜看到她這樣,就知道她心裏肯定是有他的,就上前抓緊她的手腕,“你要真是在騙我,爲何還要掉這麼多眼淚你在傷心,是因爲你欺騙了我,實際上你根本不想走,小錦,你聽你自己的答案,不要被任何人威脅”
正說着話,二人之間突然插進了一個人,薛鳳擋在他面前,將簡錦保護在身後,冰冷的眼睛毫不避諱地盯着楚辜,緩聲道:“燕王現在這樣子不就是在逼她嗎”
楚辜沒有功夫理睬他,見他堵在跟前更是怒了,擰着眉頭叱責道:“讓開”
薛鳳負手而立,臉上浮出一抹冷笑,沉聲道:“不能讓。”又眼神微動,跟在旁邊的屬下立即會意,招招手,等候在街道兩側的古蘭士兵踏起腳步,朝這邊涌動過來。
而被他們包圍的神策軍亦是不退縮,抽出腰間佩劍,一面將楚辜保護在裏面,一面拿着劍指着四周涌動過來的古蘭士兵。
幾乎是驟然之間,街道上的氣氛冷到低谷,周遭幾乎聽不到一丁點聲音。
紛紛揚揚的大雪不斷砸在每個人的臉上,心裏頭,楚辜從頭到腳都是泛着冰冷,一雙烏黑髮沉的眸子幾乎不曾離開過簡錦,就算薛鳳一個勁地擋在他面前,但他仍是死死地盯着只在薛鳳後面露出側臉的簡錦。
“燕王殿下,這裏雖是你們大晟的地盤,但到底遠來是客,我們古蘭軍第一天進城就收到這樣的款待,若是傳出去,怕是叫天下人恥笑吧。”薛鳳眼見局勢僵持下來,不由幽幽道。
薛鳳聽了這話,微笑着,“燕王怕是忽略了一點,薛某能進大晟的地盤,又能進到京城,自然是有大晟天子的旨意。”
楚辜眼神凌厲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薛鳳慢悠悠道:“燕王若是想知道,不妨現在就進宮去問問清楚,薛某相信您的父皇能告訴您一切。”
楚辜忽然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冷得愈發徹骨,只道:“本王要走,也要帶走簡錦。”
薛鳳微笑道:“她若是要跟着你走,薛某自是攔不住,可這會兒您覺得她想跟你走嗎”
楚辜不跟他廢話,索性看向簡錦,然而她一直站在薛鳳身後,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給他一個反應,楚辜心裏一陣銳痛,卻還是朝她伸出了手,“小錦,你過來,我帶你走。”
他說這話時不可謂不溫柔,簡錦還是低着頭垂下眸,濃密的長睫幾乎遮住眸中的思緒,嘴脣又緊緊抿着,仍是不說一個字。
楚辜欲要上前,薛鳳直接擋在他跟前,仍是微笑的樣子,“她不想跟你說話。”
意思已經夠明顯了,楚辜還是不信,幾乎打死都不信,死死地盯着簡錦,彷彿要從她臉上盯出個洞來。
簡錦仍是沒有絲毫動靜,他的眼神又忽然充滿哀傷悲慟,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般,平生以來從未有過這般心痛的時刻。他心裏一點點絕望了,倏地捏緊拳頭,抵住牙關,驟然從她身上撤回目光,掉頭離去,隨即翻身上馬,帶着一羣神策軍趕往皇宮。
僵持凝固的氣氛終於解凍,薛鳳轉向身後的簡錦,她問道:“皇上也跟你們商量好了嗎”
怪不得皇上要求她從此不在楚辜面前露面,原來早已知道她的身世,知道也只有讓她回到古蘭,從此不再踏入大晟疆土半步,纔會不再耽誤楚辜的千秋大業。
若說之前還有一絲絲的遲疑,簡錦現在徹底死心了,也沒了任何一條退路。
眼下唯一的路只能回到古蘭。
“二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簡照笙走上前來問道,身後跟着從府內走出來的流珠等人。
簡錦看向他們,抿了抿嘴春,遲疑着,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薛鳳在旁說道:“甄侯,說來話長,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妨我們先到大廳裏休息片刻。”
於是簡照笙屏退衆人,只帶了簡錦和薛鳳去了大廳。
薛鳳就將簡錦的身世和十多年前古蘭皇室發生的祕事都詳細地告訴了他,最後又半跪在他面前,鄭重道:“簡錦養在甄侯府十幾年,受您細心照養,這份天大的恩情,古蘭皇室永不會忘。”
簡照笙自知承受不起,連忙將他扶起來,“言重了。”
薛鳳卻是不肯起來,給他磕了個響頭,繼續道:“當日我病重不醒,要不是甄侯府好心收留,就不會有現在的薛鳳,這份恩情,薛鳳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