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
…..
少年倏然捏緊自己胸前的衣服。
大口喘氣。
眼角滲出了生理性淚水。
好難受……
……
一點冰涼落到了他的臉上。
他倏然回神。
什、什麼？
……
他茫然擡頭。
幾秒後，他被驟然傾盆而下的大雨嚇了一跳。
……
幸好，他在大樹下。
茂盛的枝椏幫他阻擋了部分的雨水。
一瞬的慌亂後，他再度沉默了下來。
任自己被雨水沾溼。
……
天色很暗。
雨聲很大。
他……
少年的手指抓進樹皮。
絲絲的疼痛從指甲處傳來。
……
他做了很多個深呼吸。
胸口仍舊像是堵着什麼似的憋悶，以及難受。
……
一聲驚呼嚇到了他。
他倏然擡頭。
原來是一個女生一個不小心踩到了水窪裏，濺起的水花弄髒了她的裙襬。
女生一臉的懊惱。
小聲埋怨了好幾句。
……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女生倏然轉頭看來。
他心裏一驚。
下意識的把身子縮在了大樹後面。
……
“怎麼了？”
“……沒什麼。”
“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走吧。”
“哎呀，好討厭。”
“早知道今天不穿裙子了。”
……
兩個女生的聲音漸漸遠去。
少年的心跳的很快。
很響。
他恍惚以爲自己有了耳鳴。
……
待耳鳴的錯覺褪去，少年舒展開身子。
因爲過於緊繃，他的身子有些隱隱泛痛。
……
少年用力咬了咬下脣。
些許尖銳的疼痛襲上他的大腦。
他清醒了些許。
……
少年注意到走近的身影。
他擡頭。
原先的瓢潑大雨不知何時已經變小了很多。
沒有了洶涌的氣勢。
卻仍舊有着像是江南煙雨的纏綿。
……
少年抿了抿嘴脣。
他直接離開了樹下。
腳步匆匆。
與走近的身影交錯而過。
……
他沒有在意-
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路人投射在他身上的視線。
他低着頭。
大腦似是一片空白。
又似是混混沌沌。
……
直到……
大哥哥的出現。
……
大哥哥爲他撐了傘……
他此時才反應過來……
他不是第一次在雨中“裸奔”了。
不如說，類似的經歷他有很多。
因爲……
他沒有會在下雨時來接他的人。
每次看到身邊的同學高興的奔向來接他們的爸爸媽媽……
他都覺得很難受。
偏偏又要裝作沒事的樣子。
……
他的爸爸媽媽沒有一次來接過他。
每一次，他都等雨小些了、徑直跑進了雨裏。
……
有一次，那個女人看到了冒雨回來的他。
他屏住呼吸。
……
那個女人皺了皺眉頭。
轉身回了房間。
……
他呆立當場。
覺得難堪。
覺得自己很好笑。
他不明白……這麼多年了……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他竟然還能期待……
……
那之後，他讓自己再沒有期待。
而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他的確不需要有任何的期待。
……
“……是不是很無聊的故事……”
說的時候沒有感覺-
他真的壓抑太久了。
遇到一個願意傾聽的人，在吐出第一個字後，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傾訴欲了。
他感到了窘迫。
他似乎說的太多了。
他是想要跟大哥哥傾訴，卻沒有想要一股腦的把所有的都說出來。
他不敢看對面大哥哥的表情。
他不想要看到大哥哥對他露出同情的表情。
……
他討厭同情。
很討厭。
會顯得他很可憐。
非常的可憐。
……
他不想要覺得自己可憐。
也不想要別人覺得他可憐。
……
“可可再不喝的話要涼了。”
蕭驍輕聲道。
……
嗯？
少年茫然擡眼。
什麼？
……
蕭驍舉起手裏的可可。
面容含笑。
“可可再不喝的話就涼了。”
……
啊……
少年來不及多想。
手已經學着大哥哥的樣子舉起了可可。
他默默盯着可可棕色的液體出了一會神。
然後像是猛然驚醒似的。
整個人都有些抖了抖。
他灌了自己一大口的可可。
差點嗆到。
他硬生生的把喉嚨裏的可可嚥了下去。
然後帶着十分的剋制咳嗽了起來。
……
“你還好嗎？”
蕭驍關心的詢問。
他是沒有想到，少年竟然喝可可嗆到了。
……
少年急忙擺手。
他的咳嗽還沒有完全止住。
因此他暫時沒有辦法出聲。
……
“……沒事。”
少年用帶着幾分沙啞的聲線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嚨。
剛纔是真的被嗆到了。
“我沒事。”
……
“謝謝。”
少年突然對大哥哥低頭。
經過剛纔那意外的一出，他的緊張緩和了一些。
果然。
打敗尷尬的只有更尷尬。
……
“怎麼突然道謝了？”
蕭驍微微彎了彎眉眼。
……
“謝謝你……”
少年捧住可可杯的手指收緊。
他仍舊低着頭。
看着杯子裏所剩無幾的可可倒映出他的眉眼。
他的表情。
……
“你幫了我很多……”
少年想起了幾次遇見大哥哥的場景。
他一直在大哥哥的面前各種出醜。
而大哥哥，一直在幫他。
能遇到大哥哥……
他真的覺得很幸運。
也很高興。
這樣一想，他突然有些釋懷自己剛纔的“長篇大論”了。
對象是大哥哥的話……
他覺得就算自己說了有些多了……
也沒有關係。
大哥哥……應該不會覺得厭煩……吧？
……
“我也沒有幫你那麼多。”
蕭驍搖了搖頭。
每次都是順手而爲罷了。
遇到了，就出手了。
就這麼簡單而已。
……
“你救了我！”
少年有些小激動。
這還算沒有幫他什麼嗎？
他莫名有幾分生氣。
他的生命……是很重要的。
即使沒有那麼多的人在意。
但他在意。
……
“是我說錯了。”
蕭驍坦率的認了錯。
“我救了你。”
“這是一件很大的事。”
……
大哥哥的迅速改口頓時讓少年有些訕訕。
他是不是反應過度了？
他不由得想。
並開始覺得不安與窘迫起來。
他知道……
大哥哥那樣說只是客氣的說法而已。
偏偏他還較了真。
大哥哥會不會覺得他很莫名其妙？
……
“對、對不起……”
越想越不安的少年忍不住開口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