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看到人。
她已經躺在了牀上。
牀對面的電視機裏放着電視劇，女子卻是半點沒有看進去。
她一直在等男子回來。
跟孩子吵架她也很難過。
她想要知道孩子的情況。
頗響的電視聲音沒有入她的耳。
輕微的開門聲卻是一下子驚醒了她。
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女子苦笑着搖搖頭。
她果然心裏一直記掛着孩子的事。
……
“囡囡怎麼樣？”
“她-”
女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出現在她視野裏的男子。
還有……
男子身邊牽着的小小身影。
抱着熊熊玩偶的她的女兒。
就在不久前跟她不歡而散、大吵大鬧的女兒。
她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
……
“你……”
女子看看男子，又看看女兒，“她……”
她有些口喫。
她完全沒有想到男子竟然把孩子帶過來了。
她以爲這孩子這時候應該在牀上睡着了……
……
“囡囡有話跟你說。”
男子笑着輕輕推了推小女孩。
“是不是？”
男子彎腰低頭對孩子露出鼓勵的笑容。
……
“……嗯。”
小女孩愈發抱緊了懷裏的熊熊。
果然把熊熊帶來是正確的。
沒看到媽媽前，小女孩迫切的想要見到媽媽，想要跟媽媽說什麼……
但真的見到媽媽了……
小女孩像是啞巴了一樣。
嘴巴開開闔闔，發不出半點的聲音。
……
嗯？
小女孩倏然扭頭。
面上露出被嚇了一跳的神色。
……
是男子拍了拍孩子的肩膀。
男子對孩子安撫的笑了笑。
“嚇到你了？”
“有沒有負負得正的效果？”
男子對孩子眨了眨眼睛。
“剛纔不挺態度堅決的嗎？”
“怎麼見到媽媽又變膽小鬼了？”
……
小女孩下意識搖頭反駁，“纔沒有。”
不過被爸爸這樣一嚇，小女孩的確覺得心裏好像變得輕鬆一些了。
再面對媽媽，似乎也沒有那麼的緊張了。
……
“要跟我說什麼？”
女子躺在牀上，待父女倆的互動告一段落纔開口。
一開始的驚訝後，她的心裏也有了些猜測。
卻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看向男子。
眼裏露出詢問。
男子對女子微微點了點頭。
……
女子放在被上交疊的雙手微微收緊。
她看着孩子。
等着孩子的回答。
……
小女孩又看向了爸爸。
男子單手握拳，給孩子加油打氣。
還用了激將法。
“剛纔爸爸不是說明天嗎？”
“現在後悔也來得及哦。”
……
“纔沒有。”
小女孩一臉倔強的扭過了頭。
看到了媽媽，小女孩臉上的神色一頓，慢慢變得訕訕。
……
“……媽媽。”
在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熊熊玩偶也被她抱得變形了，小女孩終於發出了聲音。
……
“嗯。”
女子語氣平穩。
臉色也很平澹。
……
小女孩輕輕咬了咬下脣。
幾秒後-
“……對不起！”
小女孩大叫。
腦袋垂下，幾乎埋到了熊熊的腦袋裏。
……
也許只是短短几秒的寂靜，小女孩卻有種度秒如年的煎熬感。
她緊張得心臟都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
小女孩很是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
就在孩子身後的男子不用說了，離得稍遠的女子也聽到了孩子咽口水的聲音。
……
這麼緊張啊……
女子與男子不着痕跡的互相看了一眼。
……
“道歉要看着別人的眼睛道歉。”
過於安靜的室內終於響起了女子的聲音。
也打斷了小女孩愈發濃郁的不安。
慢半拍反應過來媽媽話裏的意思，小女孩立馬就擡起了頭。
她跟媽媽對上了視線。
就在她心生慌亂想要移開視線時，她發現媽媽對她笑了。
等她仔細看去，卻發現媽媽沒有笑？
她看錯了？
小女孩很茫然。
但不管怎麼說，她錯過了移開視線的機會。
……
“這樣纔有誠意。”
女子接着道。
……
哦……
小女孩愣愣的看着媽媽。
……
男子輕輕推了推小女孩。
“走進些。”
他提醒小女孩。
……
小女孩順着身後的力道往前走了幾步。
她來到了媽媽的牀邊。
……
“對-”
小女孩深吸一口氣。
“對不起。”
這次的聲音沒有之前的響，卻是看着媽媽說的。
……
“對不起什麼？”
女子沒有說接受還是不接受，而是反問道。
……
對不起什麼……
小女孩的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然後，她想起來了。
“我不該離家出走。”
小女孩脫口而出。
……
女子默默盯着小女孩看了一會。
就在小女孩緊張得手心出汗、想要逃跑的時候，她……又看到媽媽笑了……
哎？
小女孩睜大眼睛。
這次…..
媽媽是真的笑了。
媽媽的笑容沒有消失。
她沒有看錯。
……
“我接受你的道歉。”
女子微微收斂笑容，認真的道。
“但是沒有下次。”
“再跟爸爸媽媽慪氣，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知道了嗎？”
……
媽媽出乎意料的溫和語氣讓小女孩有些無措，也有些鬆了口氣。
她帶有幾分慌亂的點頭。
“知道了。”
“我不會再離家出走了。”
……
“你要知道……”
女子還是擔心孩子沒有把這個問題放在心裏，“你離家出走，也許會被壞人抓走，你會受到傷害。”
“你也許永遠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你想永遠見不到爸爸媽媽嗎？”
……
小女孩有些被嚇到了。
她用力搖頭。
“不要。”
“我不要見不到爸爸媽媽。”
孩子的眼睛都有些微微發熱了。
……
女子的神色柔軟下來。
“那就再也不要離家出走了。”
“可以答應媽媽嗎？”
……
“好。”
小女孩忙不迭點頭。
“我再也不離家出走了。”
……
“乖。”
女子微笑。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來這裏坐。”
“困嗎？”
似是突然想到什麼，女子看向孩子的臉。
……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
驟然轉換的話題讓她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剛剛把熊熊放到了媽媽的牀上……
……
“……不困。”
半晌，小女孩的大腦總算恢復了正常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