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我-”
因爲衣領的驟然收緊，少年被迫嚥下了就要出口的話語。
“我說過了，小孩子不要說髒話。”
蕭驍放下少年，卻又伸手握住了少年的胳膊，“我想，我們需要聊聊。”
......
少年一路掙扎的被蕭驍帶到了路邊一角的花壇旁。
因爲見到了剛纔少年要打人的一幕，所以對於現在蕭驍頗有幾分像拐帶小孩的場面沒有人提出異議。
只是覺得這樣的熊孩子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了。
怎麼能當街打人呢？
......
“安靜。”
“若是你不想被我送去警察局的話。”
蕭驍的話一落下，少年便是身子一僵，終於安份了下來。
隨即卻仍舊是一臉的色厲內荏，“警察局？”
“你憑什麼送我去警察局？！”
“我又沒有做什麼！”
......
“哦，你沒有做什麼嗎？”
蕭驍似笑非笑。
“本來就沒有！”
少年嘴硬道。
眼底卻透出幾分心虛。
真是太倒黴了。
怎麼第一次就碰到了這麼一個多管閒事的傢伙？
......
“你叫什麼名字？”
蕭驍換了一個問題。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少年一臉不屑，他又不是笨蛋。
......
“你爲什麼要偷錢？”
蕭驍不在意的又換了一個問題。
“你-才偷錢呢！”
一開始的大嗓門後，意識到什麼的少年壓低了聲音，“我偷了嗎？”
“我根本沒偷！”
他說的可是實話。
他是想偷的。
只是，就在他要成功的時候被眼前的人阻止了。
不管其它，就結果而言，他的確沒有偷。
少年一臉的理直氣壯，心裏卻有一絲隱隱的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
蕭驍：......
“狡辯。”
“你要是再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的話-”
“我看，還是把你送到警察局，讓警察叔叔聯繫你的家長，然後我再跟你的家長談談你有沒有偷的問題吧。”
“不要！”
少年大叫出聲，“不準找我媽媽！”
少年隱隱泛紅的雙眼猶如一隻被踩到逆鱗的小獸，豎起了渾身上下的刺。
......
蕭驍一愣。
少年的表現不像是單單因爲做錯事的孩子害怕被家長知道後的抗拒，更像是......不願家長爲此擔心的顧忌。
他的神色幾不可察的柔和了幾分。
今天的事，也許真的只是這個孩子的一念之差。
......
“那麼，你告訴我，剛纔爲什麼想要偷錢？”
看着少年急紅了的雙眼、倔強兇狠的表情，蕭驍繼續問道，“這是你第一次出手嗎？”
“還是之前已經-”
“第一次！”
少年沒好氣的出聲打斷蕭驍的話，頗有幾分氣勢洶洶的兇巴巴表情。
蕭驍面無波瀾，他定定的盯着少年看了一會，直到少年撐不住移開了視線纔再次開了口，“我相信你說的。”
“剛纔是你的第一次出手。”
......
“本來就是。”
少年低聲嘀咕。
......
蕭驍沒有在意少年的插話，“既然你不願意說，我其實也不是很想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
他已經知道了少年不是慣犯，因爲他的阻止，對方還是行竊未遂，那麼他就沒有報警的必要了。
更多的-
他不是警察，也不是心理輔導師。
對方不願意相告，他也無意深究。
“只是，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下次，你若是被抓住的話，對方也許就不會像我這麼好說話了。”
“你也不想你媽媽擔心，對嗎？”
想到少年之前脫口而出的話，蕭驍又補充了一句。
果然，少年的臉上露出了糾結的神色。
......
既然這麼在意媽媽的感受，他想，這個少年不會走上歧路的。
因爲他那樣做的話，他媽媽會傷心的。
......
“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家吧。”
蕭驍直起身子，“你媽媽應該已經在做晚飯了吧。”
他也要回家了。
就在他想繼續說出再見的時候，他隱約聽到對面低下頭的少年說了一句什麼。
好像是......“沒有”？
蕭驍擡頭望了望天，晚霞的顏色愈發深濃了。
一片深紅淺紅，繁複綺麗的筆墨難描。
......
他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既然都聽到了，總是要問一句的。
何況少年還是這麼一副被逼到絕境的小獸的模樣。
弱小，可憐，而無助。
跟之前的張牙舞爪大相徑庭。
......
少年剛纔......其實是在向他求救吧？
......
他看向少年，“怎麼了？”
“什麼沒有？”
“是媽媽還在上班、所以家裏沒人嗎？”
他說了一個自己的猜測。
......
“媽媽......”
少年的聲音很輕，說了一半就頓住了，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抿緊的雙脣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
蕭驍沒有催促，安靜的等着少年未完的話。
......
少年突然擡起了頭，眼角仍舊紅紅的，面上卻是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媽媽生病了！”
蕭驍一愣。
“媽媽生病了。”
“很嚴重的病。”
既然開了頭，少年的心裏沒有了顧忌，接下去的話卻仍舊因爲緊張而有些斷斷續續、語無倫次，“醫院裏查不出來原因。”
“好像是這個，好像是那個，沒有定論。”
“藥吃了不少。”
“剛喫下藥的前幾天媽媽身體的確有好轉，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後，媽媽身體又不好了。”
“住院費太貴了，媽媽執意要回家。”
“也不願意吃藥了。”
“說反正沒用，就不要浪費錢了。”
“我怎麼說媽媽都不聽。”
“我很害怕。”
“媽媽一開始總告訴我她很好，她沒事。”
“但是，我知道，媽媽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了。”
......
“媽媽躺在牀上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快要不行了。”
少年聲音沙啞，即使努力壓制着，仍舊帶出了濃濃的哭腔。
“抱歉，我知道......貿然......無理......”
“但是-”
“求求你，請你救救媽媽！”
“抱歉......抱歉。”
“但是，但是......”
“我沒有辦法了。”
“我也不知道......”
少年有些崩潰。
帶着孤注一擲的絕望。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因爲知道對方是好人，就這麼賴上對方。
......
他曾經看到過一次小偷被人當場抓住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