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湖水褪去，暮洛從半空中跌落，他拍拍屁股上的塵埃，似是依舊回味方纔的壯觀景色。
那是一片恢宏的古代深海世界，目光所及之處，皆不是尋常的生靈，若是有足夠的時間，暮洛深信他會看見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太壯觀了，我的天啊，我第一次看見水裏會有蜘蛛成精，還是那麼大個的，真是……”
易水刺客表情複雜，他比暮洛還要激動，說着就要朝那湖水衝去，卻被一根鎖鏈絆了一跤，摔倒在那女子雕像之下。
此時此刻，這雕像更顯得威嚴神祕。
“非我湖中人，何必叨擾，若是能帶幾個人來在湖中殺掉，倒是可以考慮收你爲徒。”
易水刺客被鐵鎖死死拽住了腳踝，他此時也清醒了過來，微微搖頭，低聲道“你若是見過了易水之下的風蕭蕭兮，定然不敢攔着我。”
這黑袍人自從李家修行路一別之後，便神祕消失，再度出現時便有了極大的漲進，暮洛一直很奇怪他的來歷，此時低聲訴說幾句，那女子雕像竟毫不猶豫，鬆開了他腳踝上的鐵鎖。
“既然是易水之下的那一位，若是不願意出手相助，我們不會爲難，同樣，雲中劍宗的那一位劍子也可安然離去。”
女子雕像四周的石塊劇烈顫抖起來，這四方的聲音似乎微弱，這雕像就一淹沒如湖底了，暮洛擺擺手，道“其實好商量。”
這句略微輕佻的話語令人始料未及，不知爲何，四周的聲音竟是噗嗤一笑，也難怪這小十九劍子實在太招人喜歡，那張稍顯正緊的面龐不知下面在琢磨什麼，一雙深黑眼眸泛起異彩。
就連那從雲中落下的古劍都顫抖幾分，雲中之上的某位劍子幾乎要吐血身亡了，卻見這古劍拔地而起，怨氣沖天的飛離此處，暮洛乾笑幾聲，也不知究竟那位劍子替他出頭，才招惹了這般悶氣。
某劍子再次走近湖邊，俯瞰這一湖碧藍之水，朝着那兩尊雕像低聲言語了幾句，不知何時，月色下的這位劍子嘴角露出一絲微妙笑意。
兩尊雕像齊齊沉默，他們雖然沒有人族該有的本體，卻好似有着喜怒哀樂一般，兩尊雕像不斷思索，最終，那灰袍老人的雕像才微微顫抖，道“我能隨時出手，但難懂人言，不能人語，劍子若是有要殺的人，以第二根手指指出來便是。”
“好。”
暮洛淡淡吐出一字，他面無表情，今夜見聞，已是超越了過往的修行之路，這碧藍湖水中不知藏着何方神聖，但大戰開始，諸多變數也將一一出現。
“你們在此處修行多久，爲何如今纔出世。”
暮洛與兩尊雕像論道，談論了許久，似乎認可了這位劍子的存在，兩大雕像並未有所牴觸，知無不言，可所說之事，讓暮洛雲裏霧裏，根本摸不着頭腦。
“你們不知道玄鬼宗？甚至連雲中劍宗也是近來才知曉？”
暮洛狐疑，女子雕像卻不斷顫抖，道“前些日子有修士誤入湖中，被我等分食了血肉，從他修行之路中才知曉兩宗大戰，但是很遺憾，我們當年來到此地時，從未有什麼玄鬼與雲中劍宗。”
即使古老如他們，也被這禪宗聖地所震懾，灰袍老人的雕像更是戰慄不止，低聲朝着暮洛道“那古宗內有一尊殺手頭陀，一根禪杖不知取了多少人性命，我當初的絕死槍被他輕鬆擋住。”
暮洛聞言，若有所思，當年的灰袍老人肯定與此時不一樣，必定處於最壯年的巔峯時代，卻依舊不敵那八部浮屠塔內的頭陀，如此看來，這西方最頂尖的聖地的確不凡。
“其實八部浮屠塔內厲害的人物數不勝數，但走到最極致的幾人，也難超過十根手指的數目，當初攔下我的殺人頭陀，已是其中之一。”
灰袍老人的的雕像語氣複雜，他不知在慶幸還是無奈，當年的他究竟多強，也只有自己清楚罷了，可在那綿延成片的古廟宇內，竟有十人能夠穩穩勝他。
湖水泛起漣漪，顯然談到了八部浮屠塔，這湖水之下已不再平靜。
“你們到底是宗門，還是聚集到一起的修士，爲何這麼多年過去，卻丟失了人形。”
這纔是暮洛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他嘗試開口，果不其然，場面頓時沉默下來，很久之後，灰袍老人的雕像才緩緩道“當年不同於此時，沒有所謂的修行路，唯有萬人之上者，纔會勇於來到此處。”
這已不是暮洛第一次聽見萬人之上了，昔日的劍城城主，如今雲中劍宗的宗主，便是一位萬人之上，暮洛還欲追問，卻見女子雕像與灰袍老人的雕像紛紛顫抖，顯然是不願意多言。
“十九劍子，若是真的有興趣，待我們重新奪回人身，再與你講個三天三夜也無妨，但是在這之前，還是希望你拿出誠意來。”
湖水泛起漣漪，女子雕像緩緩沉入水中，他們的氣息覆蓋了四方天地，此處與世隔絕，很難被人發現。
灰袍老人似乎被暮洛燃起了年輕時的鬥志，他喃喃道“去戰場吧，我會緊緊跟在你身邊，你要殺的人，一個不留！”
灰袍老人語氣到了極致，竟有一股蒼涼殺意，這老者在人形姿態時絕對是一位頂級存在，殺之修行路上的宗師人物，暮洛頷首無言，面帶微笑道“好。”
次日的戰場悄然升起，這一日註定不平靜，從清晨薄霧初生起，暮洛便走出了這片大地，無邊劍氣肆意流淌，無分對錯，但凡是有殺意觸及，皆由劍氣迴應。
眨眼之間，數道屍體倒地，從暮洛走出深林後的第一刻起，便有人伺機潛藏在暗中，如今被劍氣斬成兩截，皆失去了生機。
“看來有人一直在找我，兩宗大戰，不牽連其他因果，還望好自爲之。”
暮洛喃喃低語，原本想着仰天長嘯會霸道一點，不覺唸叨起昨日那湖水中兩尊雕像對八部浮屠塔的敬畏，這天地終究太大，暮洛乾笑幾聲後，猶如離弦之箭，朝着一條修行路衝去。
“最強大的氣息，就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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