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西楚的瘋婆子也不可能堅持到這一步，看來這桃村之內又是來了一個有意思的小娃娃，可惜啊”
老者悠悠開口，聲音猶如暮鼓晨鐘，充滿了古老的智慧，他連連搖頭，道：“長生之路已徹底被斬斷，這桃村雖爲長生源頭，卻也已經失去了太多玄妙之處，這天井之內原本有九道長生氣，當老夫踏入這枯井之內時，才發覺吧被人欺騙了。”
“何何出此言。”
暮洛手臂微微用力，他壓制住了這老者抖動不止的手臂，一股微妙的力量從暮洛身軀之內涌動而出，他似乎在與這位老者進行一場微妙的平衡，一抽一拉之間，皆有非凡之處。
“這桃村之內原本也有一位欺詐者，天井之內應有九道長生氣，被他獨自一人竊取了三道，餘下也都已沉寂腐朽，或是堪比宇宙智慧，常人根本無法參悟，怎麼樣，你要是有興趣的話，不如也下來參悟一番。”
老者冷笑，欲將暮洛拉扯而下，這天井四方似乎有一種莫名玄妙之力，十分古老，暮洛連連運轉一生一滅經文，這次將這股力量漸漸消磨。
換做平常，這老者並非他的對手，尤其是在這天井之內深藏了無數歲月，肉身更是腐朽不堪，那手掌之上傳來的力量雖然驚人無比，可顯然有着一絲空虛的桎梏。
“在這股力量背後是一種枯寂之感，前輩已經在此地呆了太漫長的歲月，若是還不出來，很有可能就此枯竭。”
暮洛微微搖頭，方纔那老者周身的確有一股極爲恐怖的力量擴散，卻又悄然歸於，虛無，這並非恐嚇自己，而是因爲在漫長的歲月之中，這位老者已經被消磨掉了太多力量，若是繼續在這詭異水井之內，很有可能不出年時間便會腐朽，肉身與靈魂一起寂滅。
“當局者迷，旁觀者也迷，難帶道你就沒看出來老老夫這是在最置之死地而後生麼，去去去，原本以爲來了個厲害的，結果也是半桶水。”
老者原本用力的手掌微微鬆開，暮洛倒退幾步，險些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他怔怔出神，俯瞰枯井之中獨坐的老者。
鬚髮飛揚，飄然若仙人，那一頭銀色髮絲猶如歲月的恩賜，在一陣微風之中輕微搖晃，他似被暮洛看的極爲不耐煩了，微微搖頭道：“別看老夫了可好，若是真的有機會，年之後老夫必定出井，震驚天下，若是運氣不好，這年也就真的如你所說那樣，在此地化爲無名屍骨。”
老者嘟囔頗爲無奈，卻有一種淡淡的堅定與執着。
“人生若是如此死去，也算是落得了一個清淨。”
暮洛怔怔出神，聽到這看透生死的一聲呢喃，心中卻微微有所觸動。
沉吟半晌，這劍者探頭朝着那老者道：“原來如此，前輩早已做好了必死的覺悟，枯坐深井幾十載，爲的就是那長生麼”
“不足幾十載，吹噓說是七年萬年，也無非是眨眼之間的時間罷了，人生如夢，白駒過隙，以必死之身詢問上蒼，是否當真有長生之路，或許是值得的。”
暮洛愕然這一次他並未有所藏私，微微點頭，算是承認。
老者坐井觀天，眼中卻有日月星辰。
這位老者露出一絲灑脫之笑道：“原來如此，這樣就好，那西楚瘋婆子與我一樣有着執念，若是能在戰場之上找到一個能讓她認可之人，應是會真正露出笑容，不錯。”
最後的二字似乎在評價暮洛，某劍者怔怔出神，旋即想起這詭異之地，心中不覺有無數疑惑的問題，可見到那老擡頭凝望蒼天的呆滯模樣，暮洛話到嘴邊，卻始終難以開口。
“前輩坐井觀天，卻身如日月星辰，假以時日，我還會來看你。”
暮洛微微低語眼中已有了一絲敬畏之意，這老者並非強大將人折服而是有一種無形的堅毅，孤身一人獨坐井中爲了所謂的虛無縹緲之長生夢，這或是一種值得敬畏之事。
暮洛離開枯井四方，身邊卻傳來一陣冷笑之聲。
“愚蠢。”
夜令君身形浮現，回首凝望那雲霧縹緲的古井，眼中已是有了些許火氣，區區一位不知名的老者，應是不會讓這古代王者有所憤怒纔對，暮洛微微疑惑，卻見夜令君眼眶泛紅，竟有了些許感情波動。
“當初樓蘭淨土諸多聖賢也是如他這般愚鈍之人，或是老死無名之地，或是葬身北冥深海，甚至一些人爲了長生踏上不歸路，一往無前，遍地屍骨。”
夜令君喃喃低語，她忽然揮手，一陣大風呼嘯，吹散了那天井四周的雲霧，這位古代王者這一刻卻有了決斷，冷笑道：“天下本無長生路，走向死亡之後，自然長生，若是一意孤行，必定不得好死。”
簡短一句話語彷彿蘊含着無窮肅殺志之氣，暮洛是感受到了夜令君字裏行間的憤怒與殺意，可不出一會兒，雲霧聚攏，天井四四方方一切都猶如之前那樣平靜。
良久之後，這深井之內卻又有一陣乾笑之聲傳來。
時間彷彿凝固，暮洛連連後退如今的夜令君當真恐怖帶到了極致，似乎只要一丁點火苗，便能點燃這古代王者內心擠壓了無數歲月的怒火。
雲霧升騰，卻從這位女子眼前流轉而過，而後化爲一陣青煙，飄散於天地之間。
“無形則無影，無死何來生。”
淡淡唸誦之聲迴盪，這位古代王者臉色緩和，卻依舊難看。
她回首凝望那重新迴歸雲霧之中的深井，喃喃笑道：“你和他們一樣，都是冥頑不靈的老東西，但一個個偏偏討本王的喜歡，年之內若是遇到了長生路上的難，本王會親自來爲你送行。”
夜令君飄然離去，暮洛尚在猶豫，卻覺得從雲端伸出一隻手臂來了，他被揪着耳朵前行，遠離了那枯寂的天井，這位倒拎耳朵的劍者以餘光掃過那天井所在之處，那喫疼的目光深處卻泛起一絲蕭瑟。
“不要被這些事情耽誤了內心，此地一定有不凡之處，仔細搜尋。”
夜令君這一次火氣極大，她朝着暮洛屁股一踹，已是率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