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公子,求你莫尋死 >第52章
    三月的春風輕輕拂來,柳葉條條垂下隨風飄起,轉眼又是一年春好時。

    古舊的青石板一路鋪去,石板上深深淺淺的痕跡看上去古舊簡樸,深色屋檐下是各家鋪子,三月煙雨濛濛,白日裏沒什麼人來,日子倒也過得閒散。

    攤子口坐着兩位吃麪的姑娘,正閒扯話頭,眼睛卻時不時瞄向斜對面的私塾,裏頭傳來孩童的清脆的誦讀聲,男子清透的聲音時而響起,聽着聽着便能入了迷。

    早間的時間匆匆過去,裏頭傳來了孩童的喧鬧聲響,想來是課業結束了。

    片刻後,私塾裏出來了一個清雋男子,周身沒有一絲裝飾,衣衫簡單到極點,通身的氣度無端叫人折服,面容生得格外惑人,站在哪一處都是一幅畫。

    他手上拿着一幅畫卷,好像每日都會帶着,可看着又不是同一幅畫,上頭的繫繩都是不一樣的。

    那兩個姑娘見人出來當即停了話頭,看着那個人從面前走過,可到底不敢上前,只安安靜靜地看着人一步步離去,消失在街的盡頭。

    “你說沈先生他娶妻了,可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的妻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一個姑娘依依不捨收回視線,心有不甘問道。

    另一個姑娘頗爲溫婉,做派含蓄許多,“先頭有大戶的媒婆就是應了貴家所求上門去問,他自己親口說的,說是早已經娶妻,而且他的妻子很快就會回來。”

    “這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到現下他的妻子都沒有回來,怎麼可能是真的?

    我猜他是不想娶那貴家千金才找的藉口罷,可千金小姐哪個不是出水芙蓉,賢良淑德,這樣家世相貌,怎麼會看不上呢?”

    “誰知道呢,或許他真的有妻子,只是還沒回來……”

    沈修止一路走過墨瓦白牆,停在一處院子前,伸手推開籬笆,對面的巷子忽而從來了走動聲響。

    他當即擡眼看去,一個賣貨郎從巷子裏慢悠悠走出來,等出了這處巷子纔開始沿街吆喝叫賣。

    那條巷子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只有夜裏纔會熱熱鬧鬧,這裏的人都叫它梅花十六巷,是京都出了名的煙花柳巷。

    沈修止看着冷冷清清的巷子許久才收回落寞的眼神,往院子裏走去。

    院子很乾淨,只擺了幾盆花和澆水的鐵壺子,鐵壺邊角摔凹了一塊,看上去有些日子了。

    他慢慢走到屋門口,屋門關得很嚴實,甚至上了兩道鎖,裏面似乎有什麼貴重的東西,離開一會兒都不能放心。

    沈修止拿出袖裏的鑰匙,開了鎖推門進去,屋裏頭很大,沒有多餘的擺設,裏頭全都是畫,牆上幾乎沒有空隙,全部都是一個女子,面容嬌媚,一顰一笑皆刻進骨裏。

    沈修止走到桌案旁,上頭還鋪着畫到一半的畫,依稀可見女子的眉眼,和周圍掛着的畫是同一個人,只是神態皆不同。

    他將手中的畫打開,裏頭的女子笑盈盈的看着他,彷彿將要開口喚出一聲道長。

    他伸手將畫掛到了原來的位置,又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走到桌案旁,伸手推開一旁的窗,外頭和煦春風徐徐拂來,萬物復甦的好時節,與他心裏的荒涼截然不同。

    他拿起筆繼續畫,一筆一劃細細勾勒,整整一年就是這樣活下來,她走了,連帶同浮日觀那些人也一併帶走了,卻唯獨要他一個人活着,沒了愛的人,也沒了恨的人,支撐着他活下去的東西也沒了。

    可他還是苦苦撐着,苟延殘喘地活着,每日畫一幅畫,當作她還在他身邊,從來沒有離開。

    他明明知道她不會回來了,卻還是等着,毫無指望地等一個沒有結果的結果……

    就像一具行屍走肉,明明活着,可早就死了,他沒有情緒的波動,眼裏空寂無物,只有在畫她的時候纔有一絲生氣。

    一筆筆落下,慢慢勾勒出眉眼,那畫上的人躍然紙上,栩栩如生對他笑着,他靜靜看着,眼裏滿是希冀。

    忽而一陣陰風從窗外吹過,一下捲走了他桌案上的畫。

    沈修止心口一慌,連忙去抓,那畫卻被風帶得離了他好幾步遠,輕輕飄落在地上。

    他快步上前俯身去撿,還未碰到畫便被一股極大的力掀飛而去,撞落在身後的書櫃上,整個人摔落在地上,書櫃上的書掉落下來,五臟六腑被這力震得挪了位一般的疼。

    沈修止狠咳一聲,胸腔血氣上涌,喉頭一股腥甜溢來。

    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站在畫旁看着他,一身清簡衣衫,腰束玉帶,白玉簪束髮,形容斯文端方,雅緻的眉眼卻又添幾分煞氣。

    屋裏憑空多出一人,沈修止卻沒有半點害怕,他甚至沒時間去管這個人是誰,又是怎麼進來的,他眼裏只有那落在地上的畫,像是生怕別人搶走了去一般,完全顧不得身上的傷,神情慌亂地往前匍匐而去,伸手拿那幅畫。

    可手才堪堪夠到那幅畫,那人微微一掀衣袖,一股看不見的力突然襲向了他,沈修止直往後撞上了門,整個人摔出了屋去。

    沈修止胸口如壓着一塊巨石般難受,他猛地噴了一口血,還沒有緩過勁便往裏頭爬去,完全不知道什麼是危險,一門心思只想拿到那幅畫。

    “你還是沒有半點長進,歷這麼多世依舊在這些蠅頭小事上計較。”那人沒在出手,聲音如珠玉落盤一般清越好聽,聞之與他竟有幾分相似。

    沈修止恍惚間好像看見模糊的人影,

    ‘爲何偏偏是我?’

    ‘大抵是因爲你的聲音像他……’那女子話間皆是笑盈盈的意味,聽着便知道她在笑話他。

    沈修止心口一陣窒息的疼,疼得他喘不上氣,心窩好像被扭着一般痛。

    葉容垂眼看了一眼畫上的人,言辭輕緩,“原來存了這樣的心思,真是大逆不道。”

    他眼眸微轉,地上的畫忽然着了火,猙獰的火舌順着畫的一角快速吞噬着,片刻間就要將畫燒成灰燼。

    沈修止瞳孔當即一縮,瘋狂地上前去夠畫,整個人彷彿在崩潰邊緣,“玉兒!玉兒!”

    葉容手微微一擡,掌心一股黑色煙氣慢慢聚起,絲絲縷縷,如煞如厲,他雅人深致的表相下顯露的卻是殺意。

    突然,手上的煙氣猛地向他而去,如一道利劍帶着凜冽的殺氣,一旦觸及便是魂飛魄散,滅於六道輪迴之外。

    “葉容,住手!”一白鬚老者突然現在屋裏,一揮袖將那團煙氣打散了去。

    沈修止連忙神情慌亂上前拿畫,連忙用手壓滅了畫上的火,摟在胸口嚇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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