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劉銀在宿舍裏的事情, 溫璇確實向學校反應。教導主任特地找了另外兩個女生了解情況, 得知並非是兩人衝突, 而是劉銀單方面的問題。
學校當即跟劉銀父母溝通。
畢竟眼看着要進入高三, 很多學生在高三的時候, 心態會失衡。
於是這幾天劉銀都沒來學校,據說回家了。
林惜本來想申請換宿舍的, 嶽黎和劉辛婷得知, 心痛不已。按她們兩個的想法, 應該是劉銀搬走纔對。憑什麼讓林惜搬走, 她們可不想跟一個脾氣這麼怪的人住在一起。
反而是溫璇堅持, 她暫時先住在季家。
即便是要搬回宿舍去住, 最好也是下個學期。季路遲對於天天能看見林惜這件事,是開心不已的。
這幾天季君行沒騎車上學,溫璇讓司機每天接送他們。
週末的時候,溫璇帶着季路遲出門,林惜複習完,一看已經下午五點多。
她坐在椅子上輕輕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出房門。
季君行的書房在二樓,她從走廊過去,到門口的時候輕輕敲了下房門。
裏面沒動靜,她又敲了兩下, 裏面這纔回了句話。
林惜推門進去, 房間很昏暗, 窗簾沒拉開, 唯有電腦屏幕上的光亮着,照在季君行的臉上,有種別樣的白。
“你都訓練了一整天了。”林惜走過去,看見他手邊擺着的咖啡杯,是空的。
季君行擡頭朝她看了一眼,差點兒把林惜嚇一跳。
她盯着他的眼睛,皺眉:“你眼睛都熬紅了。”
季君行還有一週就要參加國賽,這幾天晚上,他都是訓練到晚上三四點鐘。
她直接伸手拉着他的手臂,認真地說:“休息半個小時,我陪你出去散散步。”
“不想去。”季君行窩在椅子裏,懶散地說。
林惜直接拽着他起來,“半個小時,真的耽誤不了你什麼事情。”
季君行這麼窩在椅子裏,慵懶地模樣,任由她拉着。直到他見着她鼓着嘴,還拼命拉自己起來的模樣,當即露出一個無奈地笑容。
“行了,跟你出去。”他總算從椅子上站起來。
兩人出門,季君行穿着短袖大褲衩,腳上穿着一雙夾腳拖鞋,懶懶散散地走在她旁邊。
此時正值初夏,周圍綠蔭遮蔽,不遠處水流聲傳來。
林惜瞧着這會兒太陽下山,她忍不住提議:“我們出門逛逛吧。”
“這不是已經出來了”季君行雙手插在兜裏,輕鬆懶散地說道。
林惜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我是說去外面,這個小區外面。”
季家是在一個高檔別墅區裏,他們走在小區的主幹道上,寬敞又平坦。
“突然想喫冰激凌了。”身邊的女生望着遠處的天空。
她並不是個喜歡喫零食的姑娘,此時難得提出來,竟叫季君行偏頭看了她一眼。
他低笑道:“走吧,帶你去喫。”
兩人特地走到外面,找了一家便利店。
季君行給林惜挑了一盒八喜芒果口味的冰激淋,林惜看他只買一盒,問道:“你不喫嗎”
“不喜歡這些甜的。”
林惜突然想到那個雨夜裏,他和她分喝的那一杯奶茶。
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身邊的人突然停住。
林惜剛擡起頭,準備問他怎麼了,視線先看到門口停着的車子。
季家的車子林惜認識,下午溫璇帶着季路遲去買衣服,應該是他們回來了。只是此時車子旁邊站着一個女人。
後座的車玻璃降下來,那個女人雙手攀着車窗,一直在對車裏的說着什麼。
季君行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望着那裏。
沒一會,車子緩緩開動,女人剛開始還跟了幾步。可是後面她鬆開手,只能望着車子開進別墅區大門。
她站在夕陽下,身影被拉成長長的一條,雙手掩面,肩膀不停地在抖動。
“走吧。”季君行淡淡開口。
他們兩人走了過去,在路過那個女人的時候,林惜忍不住看了一眼。
對面正好移開雙手,林惜看清她的臉,不由生出幾分驚豔。
這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只是那雙烏黑的眼眸裏,盛滿了絕望。
“林惜。”在感覺到她停下腳步時,季君行轉頭喊了她一聲。
林惜看着她,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紙巾,走過去遞給她,一句話沒說,轉身離開。
季君行看着她的舉動,也沒說什麼。
兩人走進大門裏,沒多遠,旁邊的人突然開口說:“那個人,是我小叔叔的女朋友。”
“你小叔叔的女朋友”林惜微愣,有點兒奇怪地問:“她爲什麼來找溫阿姨”
“因爲她一直想知道我小叔叔的墓碑在哪裏。”
少年清朗地聲音裏,在夕陽下有種淡淡的憂傷。
林惜徹底愣住,她轉頭震愕地望着他。
大概是已經開口,季君行沒打算隱瞞她。
他雙手插在兜裏,擡頭望向遠處,“我小叔叔是七年前去世的。去世的時候才二十六歲。”
林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是想到剛纔女人的眼神,還有溫璇對她的舉動,她略遲疑地問:“跟她有關”
“那時候小叔叔在t讀書,結果這個人要跟他分手。他連夜趕回來,開車去機場的時候出了車禍。當場就去世了。”
林惜默然。
“小叔叔的屍體是我爸親自去美國接回來的。這個人知道後,在爺爺家門口跪了好幾天,但是我爺爺太恨她了,不僅沒讓她參加葬禮,也不告訴她小叔叔埋在哪裏。所以每年到小叔叔忌日的時候,她都會來。”
季君行朝她看了一眼,“你同情她”
林惜沒說話,直到他說:“小叔叔還活着的時候,爺爺最疼的是他,第二纔是我。因爲我奶奶是因爲生小叔叔難產去世的,我爺爺奶奶一生感情很好,所以爺爺傾注了一切在小叔叔身上。”
結果,最終落得一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
二十六歲的年紀,人生剛剛開始,卻突然戛然而止。
林惜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個人堅持了七年,只爲知道男友埋骨的地方。
而另一邊是一個老人的喪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