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帝君在上 >第九章:冷暖自知
    一場慶功宴,就真的是一場慶功宴,雖然皇帝大概連北域是怎麼贏的都不知道,但看定遠王那架勢,反正怎麼也搞不成鴻門宴了,就只能若無其事的宴一場,然後就各自打道回府

    值得一說的是,應皇帝的熱情邀請,定遠王決定在建安多留一段時間

    當然了,目前這與殷頌沒什麼關係

    換了一身翠青挑線羅衫裙,把因爲自家主子秉着韜光養晦心裏一直不願好好打扮而無法大展身手的玲歡可高興壞了,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一樣從宮裏各個角落掏出首飾盒、胭脂水粉,那些大概只能出現在舒貴妃梳妝桌上的珍貴飾品,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擺在景陽宮落魄的小几上

    就是說嘛,雖然她很簡樸,但她其實還是很有錢的

    殷大佬頌悠哉想着

    但看着玲歡興奮的就要把一支紅寶石鳳尾釵往她頭上簪,殷頌很冷靜的阻止了她,無視她可憐巴巴的小眼神,淡定的取出一支白玉步搖:“給孤梳一個最簡單的,就那個燕尾髻吧。”

    玲歡想哭,真的,殿下倫家精通隨雲挑心雙刀飛仙等各式複雜宮廷髮髻您就不能滿足一下倫家蠢蠢欲動的心嘛嘛

    等一切弄好之後,殷頌摸摸玲歡委屈的小臉蛋,然後揮一揮衣袖,淡然往外走

    飛歌引着殷頌沿着一條小路走,沒多久就走到宮城牆旁,殷頌坦然的張開雙臂:“來,飛歌,看看孤最近瘦了沒有。”

    飛歌面癱臉有點發紅,堅持行了一禮後,攬住殷頌不盈一握的小腰,低聲道:“殿下恕罪。”

    只見她腳尖一點,兩人騰空而起,再回神時已出了宮城,一架樸素低調卻不掩貴氣的馬車早已靜靜等在前面,殷頌坐上馬車,輕撫着自己微微散下的碎髮,邊掀起窗簾,看着毫無動靜的宮城,狹長鳳眸微眯

    不管她怎麼嫌棄皇室,羽林衛作爲宮廷衛隊還是有點實力的,她這麼多次堂而皇之的翻牆而出卻不曾被發現,恐怕也是定遠王暗中護持的緣故

    那個男人啊,竟能把手伸進皇宮,還不知暗地裏藏了多少底牌

    也不知那些總是揹着嘲諷人家粗莽的世家貴族們若是知道,臉色會多難看

    馬車開始前進,殷頌放下簾,閉着眼陷入沉思

    而今朝中有兩位成年的皇子,比起母妃受寵、又有握軍權的寧國公府支持的榮王,只佔着長位的大皇子齊王雖然看似落魄的被流放至東邊,但還能活的好好的不被舒貴妃弄死,就說明他也並非不堪一擊

    因爲支持齊王的,是左相

    沈家是出過數位宰相的詩禮簪瓔之族,而左相沈墨軒更是人中龍鳳,三歲成詩五歲成文,十歲時就已是名滿天下的天才才子,十來歲參加科舉一舉奪魁,曾被先帝親口贊爲天縱奇才,後來入朝堂亦是受盡賞識步步高昇,而今尚不及而立之年,竟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

    嘖,人跟人果然得扔,有她這樣苦逼的悲慘帝姬,就有一輩子就跟開了掛一樣的左相大人

    羅三正在駕車,飛歌坐在他旁邊,想了想,還是低聲問:“殿下,屬下聽說左相是恪守禮教的古板之人,向來反對後宮干政,您要不要考慮讓定遠王爲您說說話,否則若此去,左相不給您面子”

    “他當然不會給孤面子。”殷頌聲音懶洋洋的:“孤就沒指望過他能看得上孤,但沒關係,誰讓榮王與舒貴妃的仇恨值拉的比孤大呢,敵人的敵人當不了朋友也沒必要互相傷害不是定遠王這個靠山可不是那麼好靠的,孤若沒有展現自己傍靠山的價值,那孤就不能算是合作人,而是傀儡了”

    “沒事兒的,去就是了孤自有打算。”

    飛歌與羅三對視一眼,恭敬道:“是。”

    寺廟多在近郊,說來也不近,但羅三駕車技術了得,加上駿馬好車,倒也在一炷香的功夫到了

    殷頌走下車,盯着那高高的石階看一會兒,不急不緩往上走,飛歌緊跟後面

    大梁尊儒禮佛,佛教地位很高,比起得先、今兩帝賞識而名聲鶴起香客如雲的皇家佛寺雲羅寺,歷史更悠久底蘊更深厚但很低調的萬佛寺香客就顯得少許多

    “可是隨緣師太”

    蕭蘭心誦完一段佛經,緩緩睜開眼,就聽見一道柔和的女聲

    她站起來轉過身,看見是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孩子,一身青衣素雅,容貌清麗眸色清澈,微微彎起的眉眼溫柔

    是一個很出色的女孩兒

    蕭蘭心雙手合十:“是貧尼,不知施主有何事”

    “小女母親早逝,此來是爲母親抄寫金剛經祈福,還請師太能爲我母親誦經,求佛祖能讓她往生太平。”

    “阿彌陀佛。”蕭心蘭輕嘆一聲:“施主一片孝心,令慈在天之靈必感欣慰。”

    女孩兒露出一個微微苦澀的笑容,雙手合十回禮,然後跪坐在不遠處的小桌旁,她的侍女爲她備好紙筆,蕭心蘭見她未帶佛經,正要派人去取自己的,就見她已沾好墨汁,認真的開始寫

    蕭心蘭微愣

    這孩子,竟已把金剛經背下來了麼

    她不再多想,閉上眼默揹着經書,手上緩緩轉着佛珠

    唸經時時光流逝的飛快,等蕭心蘭意識到時,已快半個時辰,她倒也習慣了,向那女孩兒望去,本以爲這嬌弱的貴女已撐不住休息了,卻見她背影挺得筆直,目光定在紙上,手握着筆仍在寫着

    蕭心蘭猶豫片刻,又閉上眼,繼續默唸起佛經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她終於站起走到那女孩兒身旁,看着她桌上一角已寫了滿滿一厚疊的佛經,與而今筆下一筆一畫仍寫的無比認真的字,低聲勸道:“阿彌陀佛,施主,歇一歇吧。”

    那女孩兒如夢初醒,她愣愣的看着紙上的字,隨即笑着點頭,放下筆:“多謝師太提醒,師太快休息吧,真是太煩勞您了。”

    蕭心蘭搖搖頭,緩步走出去讓侍女上茶,等她再回屋內,卻看見那女孩兒又已拿起筆,聚精會神的寫上了

    她靜靜看着女孩兒柔美的側臉,沉默了片刻,這一次沒再勸什麼,只是讓侍女端着茶離開,自己坐回蒲團,閉眼繼續誦經

    那個下午,殷頌端坐在佛像前,用了兩個時辰揹着寫了整本的金剛經

    用小篆,認認真真、一筆一畫,寫下五千多個繁複的字眼

    寫完時,她握着自己隱隱輕顫的手,看見外面不知何時出現的修長身影,卻突然茫然的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彷彿她來這裏,就真的只是單純的,爲那個爲她而死的母親,寫上一本的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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