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帝君在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含酸
    他死死盯着那一行字,彷彿不認識般,細細看了幾遍,才緩緩攥手將之揉成一團

    “面首”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暗衛,語氣輕幽:“什麼面首”

    暗衛不知他爲何動怒,只據實道:“是從建安跟着元昭帝姬一起上路的,明爲幕僚,但實際在船上兩人同吃同住,舉止親暱繾綣,聽聞元昭帝姬甚至爲了他禁了御林軍李大人的足”

    “嘭”

    暗衛驟然頓住,剛纔還好端端擺在春塌上的小几被生生掀翻,滾了兩圈悽慘倒在地上

    晏千琉收回手,脣角甚至還含着微笑,只有他眼底陰鷙冰冷的晦澀讓人看着發寒

    “同吃同住同吃同住”

    他彷彿極稀奇般的反覆唸叨着這幾個字,驟然大笑出來

    暗衛瞪大眼睛,伏低身體盯着地面,身體竟在微微瑟縮

    有噴涌的火焰從壓抑的胸腔中迸發出來,那種名爲嫉妒的烈焰幾乎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她怎麼能有面首呢

    她那樣的女人,便是配再絕代的男兒都不爲過,爲什麼要輕賤自己,去寵幸一個卑陋的面首

    她不是還要好名聲麼她不是不欲引人注意麼她不是

    他腦子裏亂糟糟一團

    他簡直無法忍受,他在這裏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他在這裏糾結苦惱、神思不屬,而那個讓他心心念唸的、高高在上的姑娘,竟然與另一個男人親暱繾綣、曖昧難言

    他想立刻站在她面前,狠狠質問她,讓她告訴他這都是謠言都是假的但他又那麼清醒的意識到,不管這是不是真的,在她看來,他都沒有管她的私事

    手攥起又鬆開,晏千琉死死咬着後牙,一遍遍的深呼吸後,冷聲道:“那面首是誰”

    他突然愣住

    多年君臣,他到底瞭解殷頌的性子,她從不是那種因一見鍾情之類的理由會對誰特殊的人,能讓她付出心思的,要麼是她能從其身上得到利益的人,要麼、就是天長地久、日日相處處出來的情分

    他實在想不出一個面首有什麼值得她優待的,甚至這個人的存在還會玷污她的名聲,但她還是這樣做了,那就證明,她至少是有那麼些真心的,或者說,這個人跟着她的時間不短了

    得出的這個結論讓他心口壓抑,但他還是盡力繼續推演下去

    幕僚,幕僚

    晏千琉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個人影兒,那天他從帝姬府離開,正面撞上的那個男人,雖容貌普通、但氣勢不凡,而且年紀頗輕,當時管家說了什麼來着,他是新來的幕僚

    莫名的,晏千琉只一想到他,便潛意識裏斷定就是他

    好啊好得很

    晏千琉冷笑

    當時他初發現自己對元昭帝姬的情愫,心煩意亂之下,雖然那男人的睥睨姿態讓他惱怒,但也沒想那麼多,卻沒想到,那原根本沒放在過眼裏的人,竟成了今天的如鯁在喉

    憑什麼憑什麼不過是個白身的幕僚,出身寒門、容貌也普通,就算有三分才華,又哪裏能比得上他

    他晏千琉怎麼說也是名盛大梁的翩翩佳公子,君子六藝、博古論今、風花雪月無所不精,就算只論相貌論氣度都能甩那個男人百里不止,他們月月書信相交四年,這般情誼,她都不曾動心,怎就看上了那麼個玩意兒

    晏千琉彷彿被人硬灌了一缸子醋,簡直已經酸到心裏去倒是隱約體會到女子發現心上人看上哪個青樓楚館姑娘的心情別說撕帕子含酸喫醋,他現在真是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晏千琉閉了閉眼,勉力壓下那口怒火,冷冰冰道:“去查把那個幕僚的祖宗八代都給我查出來”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竟能迷惑了她的心智,讓她縱容寵愛如斯

    但凡查出丁點問題,他都要讓那狐媚東西直接沉了河

    暗衛隱約猜到幾分,低低應了聲是,不敢耽擱的直接走人了

    本就心緒繁亂,現在更是氣的不行,晏千琉緊皺着眉頭揉着脹痛的太陽穴,伸手想去拿起茶杯喝一口,纔想起小几剛已被自己掀了,這下彷彿終於找到了個發怒的由頭,他冷聲喝道:“人呢都死哪兒去了”

    門悄悄被推開一條縫,小童小心翼翼透過門縫瞧他,顫顫巍巍:“大人是喝茶麼”

    “喝把安神香的分量加倍,給我端最定神的茶來”晏千琉冷冷道:“這兩日府上閉門謝客,就說我病了,誰來都不見”

    他在這兒爲她定着江山,長袖善舞夜夜通宵,她倒在江南溫聲軟語中逍遙快活兒

    想都別想

    殷頌自是不知在建安有人恨她恨得牙癢癢呢

    她們微服私訪,現下已經進入揚州地界,只是離揚州最繁華的首府揚州城還有兩日的距離

    江南山清水秀,美食也數不勝數,這些日子半是體察民情半是遊山玩水,殷頌覺得自己足胖了一圈,早上照銅鏡的時候,看着自己那明顯圓了一圈的臉,簡直心痛到不能呼吸

    好容易投生個傾國傾城的底子,若是糟蹋了,那簡直是暴殄天物

    所以殷頌堅定的決定減肥

    他們現在,在路上一座小鎮的客棧大堂裏,殷頌從霍劭哪兒拐了張人皮面具,戴上後容貌只是清秀,跟着的侍衛也都換了便服藏着刀劍,除了氣勢更凜然一些,倒也並不非常高調

    大堂很熱鬧,在飯菜的煙火香味中是嘈雜的談笑划拳聲,玲歡飛歌本想伺候她上包廂或者回房裏用膳,但殷頌拒絕了,偶爾這樣還怪有意思的

    霍劭自是比她更如魚得水,菜上來之後,先用銀筷子試了試,確定沒問題後,遞給殷頌:“喫兩口吧,你早膳就用得少了。”

    殷頌瞥一眼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撇撇嘴,堅定的移開了腦袋錶示拒絕

    霍劭又無奈又好笑,知道她在惱什麼,輕聲哄道:“你不胖的,真的,實際女子豐腴些才健康好看,你便是再喫胖兩圈,也還是清瘦啊。”

    殷頌冷笑,和鋼鐵直男討論胖瘦她又不是傻更何況是這種腹黑深沉的老直男,便是喫成個球他都能睜眼說瞎話說你清瘦

    “你自己喫吧,我是絕對不喫的。”殷頌表示拒絕迷魂湯

    霍劭皺起眉頭

    他不是騙她,是真心覺得她再豐腴些好,不說她這如今弱不禁風的纖弱模樣讓他心疼,若是能豐腴一點,抱在懷裏軟軟的也更舒服

    但他再直男也知道這樣的話是不能說的,說出來是會被小姑娘暴揍的只能嘆口氣,繼續苦口婆心的勸

    女人對美貌的執着是直男所不能理解的,殷頌任霍劭如何溫柔小意也不動搖,但看着男人眉宇間漸漸涼下來,她也心裏有些發虛,隱約感覺再拒絕下去他怕是不介意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什麼辣眼睛的事情,絞盡腦汁想法子避開,忽然聽見旁邊有人說起跟流華夜有關的事兒,頓時眼前一亮,忙打斷霍劭,一本正經道:“停停,快好好聽着,他們在說流華夜的事兒。”

    霍劭自不會看不出她的心思,但關乎正事兒他也不好多說,輕飄飄瞥過鬆口氣的殷頌,執起筷子自己先用起來

    殷頌心中小人開心跳了幾下,她一隻手撐着下巴,歪着腦袋邊看着霍劭喫東西,邊豎起耳朵聽那桌人聊天

    “去年流華夜的魁首是哪家的來着”

    “是陳郡洛氏捧的清歡姑娘,一曲春江花月夜冠絕全場”

    “那次我也去看了,那曲子嘖嘖,當真堪稱人間仙樂”

    “去年是小年,那曲子也是清歡姑娘多年來的巔峯了,流華夜參賽過的歌舞只能表演那一年,今年誰勝誰負可就不好說了。”

    “哈哈說不準能有黑馬,秦淮河畔哪一家沒有精心藏着的底牌,只看什麼時候調教好了就順着貴人的意思捧出來,可沒有誰是好惹的”

    “哎,我倒是聽說,煙雨閣的青雀公子也要來”

    “呦,那倒是奇了,青雀公子自兩年前奪魁首後,這兩年倒是低調得很,怎麼有出來了”

    “怕是應哪位貴人相邀吧”

    說了會兒,他們又轉到別的話題上去了,殷頌也就沒再繼續聽,慢悠悠打了個哈欠兒

    她算準了時間,在揚州第一站,就是流華夜

    大梁江南自古就是煙花繁美之地,美人軟語多情,連帶着歌伎舞伎都成了一種特殊的文化,雖是下九流,但清倌的地位並不低,甚至最頂級的那些歌伎舞伎在門閥世家中都頗有三分臉面,流華夜便是這種風俗下的產物

    每年六月初六的晚上,秦淮河上會點起十里華燈,有空閒的百姓都會租上花船,泛舟河上,因爲這一天江南世族大家們都會各選一位頗負盛名的藝伎捧上花臺表演才藝,勝者爲魁首,不僅那位藝伎能名騷一時,她背後的世家也是得臉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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