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是陳平平決定了的事,通常都是很難被拽回來的。
“你真的一定要去山上麼?”甜九紅着眼睛問道。
陳平平篤定的點了點頭。
“那好,在你要去之前,我們兩個得要成親!”
陳平平頓時沉默不語,他看着表情認真的甜九,良久後才輕聲說道:“我很有可能死在山上回不來的!”
“既然知道會死,那你又爲什麼一定要去?”甜九喃喃的說道。
陳平平說道:“那是我的夢想,你忘了麼?我曾經說過,我一定要當神仙,我要讓這個村子因爲我而改變。”
陳平平忽然轉過身,緩緩的說道:“你娘兩腿有疾,一到陰天雨天就會疼的受不了,躺在牀上翻身打滾的疼,你爹肺不好,咳起來每次都會咳出一塊老血,寸頭的李寡婦兩眼不能視物,只能看清面前的東西,村尾的王老爺瘸了一條腿,走路都費勁的很。”
甜九一臉呆愣的看着他。
“還有後院的老奶,一直都在照顧癱瘓在牀的兒子……村子裏,有太多人的身上都有毛病了。”陳平平低着腦袋,輕聲說道:“我想當神仙,只有成了神仙才能讓村裏的人,從此以後身上就沒有那些苦難了,因爲神仙是無所不能的,我不需要撒豆成兵和呼風喚雨,我只需要將他們給醫治好了就行……畢竟,我從小就是喫百家飯長大的。”
這是陳平平心中的一個執念,他從來都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就深深的壓在了心底。
他想當神仙,什麼也不爲,只爲了能夠搭救讓自己吃了百家飯後長大的鄉親麼。
甜九瞬間淚奔,猛地就撲進了他的懷裏,然後輕聲說道:“我們成親吧,我爹說你家裏就你一個,你不能無後的,而且萬一你真的沒從山上回來,我生了孩子以後也能對你有個念想,不是麼?”
陳平平抿了抿嘴脣,嗓子有點嘶啞的說道:“你不後悔?”
“我從小跟你一起長大,就想着以後要給你當媳婦的……”
這天晚上,陳平平沒有來得及走,他同甜九又回到了屋裏。
這對從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孩子,其實不管是什麼原因,最後肯定都是要走到一起的,這是兩人早已就命中註定了的。
屋內的油燈亮了又熄了,地上散落着衣物。
陳平平靜靜的看着身下的甜九,對方羞澀的閉上了眼睛,然後轉過了腦袋。
“等我,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回來……”
陳平平漸漸的附下身說道。
兩個多時辰後,天邊亮起了魚肚白。
陳平平穿戴好了衣服,拿起地上的包裹背在身上。
牀上的甜九蒙着被子,腦袋在裏面小聲的說道:“你說的,一定要回來哦。”
“等我!”陳平平收拾妥當,頭也沒回的就從家中走了出去。
畢竟,村子裏曾經有人多次去過山上,但卻沒有一個能夠回來。
陳平平從村中出來後,步履穩健快速的走向了後面的不周山。
山離村子並不遠,不過山卻很高,放眼望去都望不到頭,山頂始終都在遠端中,一年裏只有寥寥無幾天氣不錯的那幾天能夠看見山頂的樣貌。
那時的山上總是映襯着萬道七彩霞光,看起來特別的讓人嚮往,而每逢節日的時候,山下的村民總會帶上祭品來到山腳下祭山。
雖然不周山上發過山洪,也有村民在山中消失,但並不妨礙他們將不周山當做是自己身上的神山。
因爲傳說,那裏有仙人。
陳平平進山之後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還是很平常的,除了耗費頗多的體力,一天也爬不了多少距離外,到並沒有碰到什麼危險。
山裏的野獸,毒蟲什麼的也沒有出現,就好像尋常的小山一樣,平靜的彷彿睡着了一般。
但陳平平從來都沒有放鬆過,他始終都在警惕周圍的環境,越是平靜的氛圍,就越有可能藏着未知的危險。
幾天之後,陳平平站在山中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回頭眺望,山下的小村已經成爲了一個勉強才能看清的給點。
“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着我……”陳平平啃着饅頭,呢喃的嘀咕着。
進山已經十幾天了,陳平平喫喝都是非常節省的,一個饅頭一點肉乾,然後再從山中採摘點能喫的野菜,這基本上就是他一天的食糧了。
饒是如此節省,在十幾天後陳平平帶的糧食和肉也沒了一半了,這已經是他儘量少喫的結果了,可他沒想到上山會如此的耗費時間,他估計自己可能連一半都沒有走上,等走過一半的時候,他的口糧肯定已經不夠了。
不是陳平平錯估了自己的速度和時間,而是不周山實在太大太高了,從遠處望過來,你根本就無法判斷從山下到山頂的確切距離。
一個月之後,陳平平臉色蠟黃,神情疲憊,而他後面的包裹已經徹底癟了,所有的喫食都已經被耗損的一乾二淨了,只剩下了一壺水。
不過好在的是山裏耗費一點力氣,再有些耐心的話,還是能夠找到一些喫的東西的。
“我終於知道,來的那些村民,爲什麼都回不去了,不是因爲死在了兇獸的嘴下,而是進來後被活活累死和餓死的……”
已經爬過了半山腰,陳平平除了偶爾碰到一些小的牲畜外,根本就沒有遭遇過別人所描繪出來的那些兇獸。
如果山裏真的有,不可能到現在都碰不到的,也更不可能是它們在躲着自己走的。
所以,陳平平明白了,進山的人不是累死就是餓死的,因爲他現在就算想反悔回去也沒用了,憑藉着自己,是根本就走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