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道士不好惹 >第1203章三碗泡饃,多放辣子
    陝西秦嶺以南,丘壑連綿,一片黃土風吹塵沙起,乾裂的土地上踩上去留下一串清晰可見的黃色大腳印子,一長溜延伸到遠處的蹄子印盡頭,一頭小毛驢上騎着個梳着牛犢子舔髮型,穿着一身土灰色道袍

    的老頭。

    “我身騎白馬,走三關咧改換素衣回中原”毛驢上的老頭搖頭晃腦半眯着眼哼着這一輩子只學會了一首的曲子,就像個劣質復讀機似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那幾句老掉牙了的詞。

    老頭胯下的毛驢這時擡起驢腦袋,看見遠處黃土高坡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城市的輪廓,頓時毛驢歡快的打了個響鼻,然後邁着四隻蹄子“吧嗒,吧嗒”的順着土路一溜狂奔。  “慢點,慢點,你這個畜生急什麼咧,你不過是頭驢子而已和老子搞什麼萬馬奔騰,厄嘴裏喫的全是土了,你個平毛畜生能不能慢點慢點咧”驢背上的老頭,伸手揚起一根柳樹條子輕甩了下驢屁股憤憤

    的罵罵咧咧起來。

    許久之後,城市的輪廓漸漸清晰,一抹古都的氣息撲面而來,古城,西安就在眼前。

    進西安城前,穿着土黃色道袍的老頭翻身從驢背上跳了下來,牽着繮繩駐足而立,回頭看了眼身後已經消失了的黃土高原。

    良久,老道轉過身牽着毛驢進了城,留下一句蒼涼的腔調飄進了身後的一片黃土高原上。

    “人喫土一輩子,到最後也免不了土喫人一回咧”  “吧嗒,吧嗒,吧嗒”老頭牽着毛驢進了西安城,走街串巷一路閒逛,路上行人對這一幕不禁都笑着側目相望,實在是這老頭腦袋上頂着的牛犢子舔髮型和一身髒不垃圾的土灰色道袍再加上身旁的毛驢

    太過不倫不類了,說是道士但卻偏偏梳了個三七分抹着劣質髮油一腦袋油光鋥亮的頭型,說他不是道士卻穿了個很有古樸氣息的道袍,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老道士不以爲意,牽着毛驢一路閒逛走到回民坊,來到西羊市中斷,然後七拐八拐的走進了一條小衚衕,最後停在了一扇小門臉前,把繮繩拴在了一塊石頭上,自己揹着手走進了一間小店。

    小店門外掛着一塊招牌,上面寫着老米家泡饃,裏面只擺了四張桌子,桌面油光閃閃髒兮兮的,有兩桌上坐着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西安本地人喫泡饃有句順口溜,外地人喫東關正街老孫家的,西安人喫老米家的,坊上回民街人卻喫的是老劉家的。  名氣最大的是老孫家旅遊來的人都去那喫,但要說哪的味道最正宗還得算老米家的,只不過罕有人知道的是這條衚衕深處深藏的老米家泡饃是已經退休了的老米頭子自己閒來無事開着玩打發時間的,

    至於西羊市中斷的那家是他兒子接班後乾的。

    論正宗和味道,當然還是老子這裏最講究了。

    “老米頭,來碗泡饃,多放辣子”老道坐在一張空桌旁抻着脖子喊了一句。  廚房裏,走出一個繫着圍裙頭髮花白大概七十來歲的老人,微微弓着腰,看見桌子上的老道士後訝然一愣,然後連連點頭說道:“好咧,好咧,額這就去給你端碗熱乎的來咧”幾分鐘之後,老米頭親自端着一碗熱氣騰騰滿滿當當的泡饃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兩手上沾了碗裏浸出的油漬然後渾不在意的在圍裙上蹭了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滿臉熱切的說道:“您老可是有段時間不來咧,這是幹撒子去了麼

    ”

    老道士拿起一雙筷子,伸進碗裏使勁的攪合了兩下,吹着熱氣,夾起一大筷子羊肉囫圇着就送進了嘴裏。

    “哎,老米頭子,你給這老道上的泡饃怎麼比額們這個滿得多咧,你老傢伙不地道”旁邊桌子上的老人看過來,一臉的不滿意。

    老米頭眉毛一豎,打着嗓門說道:“咋咧,咋咧,我就是願意,要你們多管做撒子”

    幾個老頭都哈哈一笑,也不在意,這都是老顧客了,是西安城裏的老人家吃了一輩子的老米頭泡饃,可能臨進棺材錢還都得惦記着這一口。

    老道士一邊喫着一邊說道:“太懶,下山的少了,年紀大了不愛動,有口喫的就行,也不願跑大老遠的來你這喫一碗泡饃了”

    老米頭頓時不樂意了,義正言辭的說道:“你這是說啥子話咧,想吃了,你言語一聲,額就提着羊肉湯和泡饃去一趟山裏又能怎樣咧,給你做上幾天又能如何咧”

    老道士嘴裏塞的滿滿地,嘟囔着說道:“有心就好,有心就好”

    老米頭嘆了口氣,說道:“您救了我們老米家上下幾十口子人,一碗泡饃哪抵得上您這天大的恩情啊,額是真巴不得你天天能來我這裏喫上一碗泡饃咧,呵呵,您老這時間長一不來額可是想念的緊呢”

    旁邊有老頭又好事的問道:“老米頭這是您家恩人咧”

    “是咧,是咧”老米頭忙不迭的點頭,挺起胸膛說道:“沒有大恩人哪有現在的老米家,哪有你們這幫糟老頭子天天喫的泡饃,你們也得謝謝他咧”

    幾個老頭狐疑的望了過來,有人問道:“看他年紀和你也差不多,咋還您老,您老的叫着咧,這是多大的恩情啊”

    老米頭看了一眼老道,然後小聲轉頭說道:“我二十多年前見到他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咧,你們說不叫您老,叫撒子嘛”

    幾個老頭頓時都搖頭不信,撇着嘴說道:“竟瞎胡說”

    老米頭抻着脖子正好和他們掰扯,老道士用筷子敲了敲碗,說道:“再來一碗咧”

    老米頭頓時樂了,連忙說道:“好咧,再來一碗”

    老道士從桌子上拿起牙籤剔着泛黃的牙齒,滿足的打了個飽嗝,然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愜意的點上,嘴裏又哼起了那老掉牙的曲子。

    等了沒多久,第二碗泡饃端上來,老米頭又問道:“那個小娃子現在怎麼樣咧可是有好些年頭沒見過了,以前他最愛喫的也是額家的泡饃,這一晃也有十好幾年過去了”

    老道士手裏的筷子一頓,然後說道:“還好,還好咧”

    說完,老道似乎莫名的嘆了口氣,眼神微微有點泛紅,夾着筷子大口的喫着冒着熱氣的泡饃,十來分鐘後,一碗泡饃喫完,老道揉着肚子尋思了下後說道:“再來一碗吧,多放辣子”

    老米頭頓時愣了愣,連忙擺手說道:“可不能再喫咧,兩大碗了,再喫您老能受得了嘛”

    “麼事,麼事”老道搖了搖腦袋,笑眯眯的說道:“也就喫這最後一碗咧,再想喫可能就沒時候咧”

    老米頭又愣了下,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是打算回山裏就不下來咧要不,等以後您再想喫,我去一趟山裏也行,我要是走不動了讓額兒子去吧”  老道士笑道:“再說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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