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廠瀰漫着難聞的臭味，不過王大路和沈隆都沒有在意，他們在廠領導的陪同下，仔仔細細看過了工廠的每一個角落，廠子一路佝僂着背陪着笑臉，他們路過的時候，工人們紛紛投以期盼的眼光。
廠子和工人們都清楚眼下的情況，以工廠現在的能力，是沒辦法從銀行弄到貸款來升級設備的，如果沒有人投資，這家廠子就必須要被關停了，他們就要像呂州其它國營企業的工人一樣下崗了，那些工人的遭遇他們都看在眼裏，下崗之後的悲慘絕對無法承受。
這些工人好多都是在廠裏幹了好多年，看着呂州造紙廠從小變大，這裏留下了他們的青春和汗水，也給與了他們足以養家的報酬，同時也讓他們失去了在外面生存的能力，一旦廠子關停，他們將何去何從，誰也不敢去想。
“...王老闆，我們的廠子還是很好的，您只要投一筆錢升級機械設備，再引進新的技術，我保證工人們都能鉚足了勁給您幹活。”廠長說着謙卑的話語，再早幾年，遇到私企老闆，他那會這樣說話啊。
“這麼大的廠子，想要把設備全部更新一遍，可是不小的花費啊。”王大路來之前已經做過了工作，對更新設備和技術所需的資金已經有了大致的估算，這麼大一筆錢，可不是聽幾句好話就能輕易做出決定的。
“但是廠子本身的出售價格也並不高麼，基本上不用王董花太多錢，只要花這麼一點兒錢就能拿下這麼大一個廠子，這筆生意還是很划算的。”沈隆提醒道，現在的造紙廠對呂州市來說是純粹的包袱，政府不得不持續提供資金維持工人的基本生活，根本沒有餘力來升級設備，所以要價很低。
“帳不能這麼算，作爲一家企業來說，呂州造紙廠現在可以說是負資產，這些機械設備不僅買不到錢，我還得花錢拆除.”王大路也有自己的顧慮，“而且設備升級和技術升級都是有風險的，如果繼續使用秸稈造紙，技術問題短時間內無法解決，如果選用其它原料，漢東省現在又沒有足夠的速生林。”
這個時期對於森林資源的破壞嚴重，報刊媒體上到處都流傳着日本人保護自己的森林，卻來中國購買一次性筷子，導致國內森林被大量砍伐的消息，恐怕誰也不會想到，二十年之後卻輪到中國從日本進口木材了。
“這些問題我們都替王董考慮過了，這兒氣味不好，我們換個地方聊吧”對此沈隆也早就做好了準備工作，從造紙廠出來，換到月牙湖邊一處清淨的地方，沈隆和王大路聊起了造紙業的前景，“王董既然有志於投資造紙業，肯定提前做過調查，不知道王董有沒有聽說過玖龍紙業這家公司”
玖龍紙業是張茵成立的公司，日後她也憑藉這家企業成爲胡潤百富榜第一位上榜的女首富，這次要吸引投資的是呂州造紙廠，沈隆當然不會錯過這位富豪的資料。
“嗯，玖龍紙業的原料來源於美國的廢紙，美國廢紙出售價格極其低廉，用低廉的運費運到中國，再利用大陸土地、能源、人力方面的優勢，以低廉的成本生產出緊俏的高檔紙製品，這是一種非常好的商業模式，咱們呂州距離港口不遠，王董完全可以在呂州複製玖龍紙業的成功經驗。”沈隆說道。
“但是玖龍紙業已經開始在美國收購廢紙了，我如果再加入，會不會導致競爭加大廢紙價格上升這樣的話利潤也會下降，而且玖龍紙業在南邊建成了那麼大規模的廠房，他的產品會不會進入到漢東省市場”這些王大路心裏都沒有太多底。
“我在網上搜集了美國森林和紙業協會的資料，根據資料顯示，美國每年要消耗四千七百萬噸紙，其中百分之七十五會進行回收，也就是三千五百多萬噸，玖龍紙業纔拿下了不到五百萬噸而已，依舊有充足的原料可供王董利用”
“另外，粵省每年的出口數量巨大，玖龍紙業眼下生產的包裝紙連滿足粵省本地的需求尚且不夠，那還有餘力進入漢東省市場呢”
“咱們漢東省同樣是外貿大省，市場對包裝箱的需求很大；現在造紙業面臨整頓，產量必然出現下滑，如果王董能儘早實現投產，有很大概率壟斷漢東省的包裝箱市場，這裏面有多大的利潤就不用我說了吧”
“前幾年可以利用美國的廢紙當原料，並利用這段時間和漢東省內的高校合作，研究秸稈造紙技術，同時開展速生林種植，植樹造林，政府也是很支持的；這樣的話就算過幾年美國廢紙價格上漲，王董也不用擔心原料的問題”這些都是玖龍紙業還有日後一些其它造紙企業成功的案例，完全具備可操作性。
“據我所知，現在已經有人開始研究利用秸稈造紙產生的黑色廢液製造有機肥的技術，如果能夠成功，秸稈不僅可以造紙，還能給造紙廠帶來額外的利潤，同時還能避免污染，這可是大好事兒啊”沈隆繼續說道。
“哈哈，祁局，說實話我這些年也沒少和政府招商部門的工作人員打交道，可想您這樣的還第一次見”一般的招商人員都是陪着喫喝玩樂拉關係，然後幫投資商壓價爭取優惠政策來吸引投資，像眼前這位一位幫着分析行業前景的還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