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她的風格,會面地點無外乎是春日繁花盛開的公園、浪潮翻涌的碧藍海岸線、綠樹成蔭的小鎮街道、衣香鬢影的晚宴它們全都美好得彷彿輕甜小說或電影,各有不同的優雅浪漫,隨便選一個繼續下去,輕輕鬆鬆就能走出he結局。
可惜幻想終究只能存在於腦內,現實從不買賬,且永遠猝不及防,就像未被登記在列車時刻表上的加塞臨時特快般呼嘯而至,令乘客措手不及。
沒有海浪陽光,沒有蓬勃生長的樹,沒有絢爛的燈光和璀璨奪目的珠寶。
只有薄霧瀰漫的街道,冷徹骨髓的寒風,接觸不良光線昏暗的路燈,和黑漆漆面無表情的蝙蝠俠。
阿黛爾傻呼呼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靠近,不知怎樣表達,不知視線該落在哪裏纔算得體,不知直接叫爸爸是不是很唐突她忽然什麼都不知道了,束手束腳,全然不自在。
小姑娘張了張嘴,感覺很多話正一股腦兒地涌向喉嚨,誰也不讓地擠來擠去,最後結果就是全部卡死,導致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她拼盡全力,憋紅了臉,才拽出幾個簡單的詞彙勉強組成破碎的句子:“我是、是我的,你”
啊啊啊我這是怎麼了,話都說不利索
是誰控制了我的身體
阿黛爾表面保持着冷靜呆滯,內心深處已經抓狂了。
蝙蝠俠牽過阿黛爾的手,將珍珠放入她的掌心中,他聲音沙啞地叮囑:“拿好,別再丟了。”
珍珠與阿黛爾瓷白瑩潤的皮膚接觸的瞬間,淡淡的白光籠罩了她,朦朧柔和,輕盈飄逸,像披着一件月華剪裁成的風衣。
鮮花盛開的馨香氣息在冷凝的空氣中氤氳,飄散出很遠。
遮擋住月亮的陰雲散開,棲息在枝頭的貓頭鷹扇動翅膀,路過的流浪貓停步駐足,恭敬俯身,斯芬克斯和地獄三頭犬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頭都不敢擡
年幼的神祇降臨在陰暗幽深的街道上,萬物臣服。
“原來她是這樣的嗎”小喬目光迷醉,聲音飄渺,“像天使”
超人一手遮住兒子的眼睛,一手用力搖晃兒子的肩膀,“別看別看清醒一點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沒這麼誇張”
不只是小喬,其他人多多少少也都受到了影響,只有早有防備的超人和一向深不可測的蝙蝠俠無動於衷。
或許可以再加上一個紅頭罩他只覺得阿黛爾身上的光晃得他眼睛疼,像高速公路上迎面而來的遠光燈,炫目得無法直視。
阿黛爾收攏五指,握緊珍珠,將拳頭抵在胸口處,即使珍珠燙得她幾乎不能承受,她也沒鬆開手。
她深深地呼吸,垂眸再擡眼,目光中已平靜無波。
內心深處翻涌的忐忑情緒全都消失不見,彷彿有一陣狂風吹過,態度強硬地掃平了一切障礙。
我現在的狀態很奇怪。
警覺的念頭一閃而逝,沒能引起足夠的注意。阿黛爾仰頭靜靜凝視着蝙蝠俠,柔聲問道:“我可以稱呼你父親嗎”
蝙蝠俠:“”
夜翼傻眼了,紅頭罩的車鑰匙掉在地上,紅羅賓腳下踉蹌平地摔跤,栽到了羅賓身上,羅賓像根倔強的電線杆般挺立在原地,被撞了一下,晃都不晃。
超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兒子的嘴。
蝙蝠俠沉默不語,阿黛爾也不催促,她耐心地等待着。
反倒是超人心裏很着急,他忍不住從背後揪蝙蝠俠的披風,邊揪邊小小聲提醒,“咳咳咳”
別發呆了兄弟快給個反應
不知過去多久,蝙蝠俠終於動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寒冷的空氣裹着挾濃郁的花香衝進胸腔。“你”
“我知道了,”阿黛爾打斷了蝙蝠俠的話,她溫柔地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遺憾,“沒關係,您可以先考慮,我過段時間再來問。”
“晚安,祝您好夢。”阿黛爾後退半步,對蝙蝠俠優雅地鞠了一躬,然後她轉身朝前走去,走進如水般清澈的月光裏,身形恍惚一瞬,像漣漪乍起的湖面倒影,破碎成漫天流螢,融入漆黑的夜色中,徹底失去蹤跡。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羅賓,他呆呆地看向蝙蝠俠,聲音乾澀,“父親,她是”
“我想起來了,”夜翼擡手按住額頭,掌心冰冷黏溼的水汽凍得他微微打顫,整個人清醒不少。他語氣輕柔,藏着一絲忐忑的期待,“瑪麗安娜是嗎”
紅羅賓偷偷戳紅頭罩,“那是誰”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紅頭罩撿起車鑰匙,趁着其他人都在發呆,快步走向摩托車,迅速開溜。
“等等我,求收留”紅羅賓追了上去,“我敢肯定家裏今晚的氣氛超級奇怪”
紅頭罩嘴上無比嫌棄,說着“滾下去”,卻沒真動腳把紅羅賓踹走。
兩人悄悄遠離了是非之地。
眼看話題朝着家族祕辛史的方向發展,超人果斷拎起兒子打算跑路,“太晚了,小喬明天還要上學,先告辭”
剛邁出一步,超人就感覺脖頸被用力勒住了。
蝙蝠俠抓着超人的披風,慢條斯理地在手上繞了一圈,“你早知道,三天前的宴會”
超人有種氪石流星雨正朝他撲面砸下來的窒息感,他吞吞吐吐地回答:“當時阿黛爾本來想跟你見面的,但珍珠意外掉進下水道里了。她說珍珠很重要,必須先找到再說其它,戴安娜尊重她的選擇,就就沒告訴你。”
反正這鍋不能我一個人背,超人默默地想,戴安娜,交給你了
錯把阿黛爾的珍珠撿回家的羅賓聽後感覺心情複雜。
蝙蝠俠又問:“戴安娜”
“戴安娜把她從天堂島上帶出來的,”超人說,“她去調查阿瑞斯的事,暫時把阿黛爾託付給了我。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蝙蝠俠鬆開手,“所以她現在住在你家。”
超人趕緊把披風扯回來。他一點兒都不想問蝙蝠俠打算做什麼,他只想回家。
克拉克小心翼翼打開門,屋裏漆黑一片。
小喬誇張地比着口型,不敢大聲說話,似乎害怕驚擾了什麼,“爸爸,阿黛爾回來了嗎”
“應該回來了。”餘光瞥見歪倒在架子旁的黑色雕花小皮靴,克拉克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