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夜淵則是目不斜視，闊步到了榻邊，如高山一般巍峨屹立在女子的身前，在她身上傾瀉下一大片厚重的陰影。
但就算如此，依然掩不住她那臉上沒有絲毫血色，跟死人無異的慘白。
他沒想到，堂堂冰神竟然會虛弱成這個樣子！
他明明記得，自己出手推開她的時候，掌握了分寸，連十萬分之一的力量都沒用上，就算轉世的她再怎麼脆弱，頂多也只會造成一點輕微的皮外傷，絕不會嚴重如斯。
可她卻高燒不退，昏迷了三天之久，難道是四大護法之前留下的內傷還沒恢復？
想着，樓夜淵的胸膛竄上無法遏制的怒火，大喝出聲，“還不給本尊滾進來！”
吼聲還未落下，只見殿內瞬間涌入了一大羣魔醫，一個個低着腦袋，躬着身子，腳步卻翻得極快的來到了魔尊大人的跟前，誠惶誠恐的行禮。
剛纔他們突然得到魔尊宣召，限他們在十息之內進宮，大夥兒全都嚇得手忙腳亂，來得匆忙極了。
此時被魔尊一個凜冽刺骨的眼神掃過來，大夥兒只覺頭頂涼颼颼的，脖頸上彷彿懸了把閘刀，隨時都有嗝屁的危險。
“你們不是說她的內傷好了嗎？爲何會高燒不醒！！”樓夜淵俊臉繃得像塊冰岩，低沉的聲音似裹挾着閃電，在大殿轟隆隆的響起。
魔醫們嚇得心頭一顫，連忙上前查看蘇陌涼的情況。
良久，確認無誤後，爲首的魔醫才退出來稟報，“回魔尊，這位姑娘的內傷的確沒了大礙，只是精神遭到重創，傷心過度，抑鬱成疾，傷及了心肺，又因爲感染了風寒，引發高燒，這幾天她又沒有好好進食喝藥，體內自是非常虛弱，這才導致昏迷不醒。”
“怎麼才能讓她醒來？”樓夜淵蹙眉，語氣透着煩躁，只想知道解決辦法。
“魔尊，這姑娘失去了求生意志，單純治傷，效果不大，還是要她自救纔行啊。”魔醫無奈搖頭。
她的外傷內傷，他們已經給她治得七七八八了，幾乎只需要調養就能康復。
但她心上的傷，他們實在無能爲力。
聽到這話，樓夜淵的臉色越發陰沉，望向蘇陌涼的眸底滲出一抹森冷的寒芒。
他真是沒想到，當年那個冷血無情，不爲情愛所困的冰神，竟然爲了一個人格積鬱成疾，甘願赴死。
那當年的他算什麼，他們的曾經又算什麼？
想着自己被她輕而易舉的丟下，一個人格卻被她奉若珍寶，樓夜淵心頭的怒火就彷彿要爆炸似的，撐得他胸口發疼。
“想死，沒那麼容易！給本尊灌藥！灌到她醒來爲止！”既然不喫不喝，那就強行喂藥，他有的是時間跟她耗。
得到吩咐，魔醫立馬取出了幾味藥材交給小茜，並囑咐了熬煮的注意事項。
小茜本被魔尊的出現嚇破了膽兒，如今有用到她的地方自是打定注意將功贖罪，牢牢記下後一個掉頭就飛奔了出去，動作麻利得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用上，就端，就端着湯藥回了殿內。
小茜頓時錯開身子，將藥往旁邊移了移，“你累了，還是我來伺候蘇姑娘吧。”
眼下正是表現的時候，她自然不能把這麼好的機會讓給小芝。
只希望魔尊看在她積極改過的份兒上，不要追究她打瞌睡的失職之過。
小芝當然知道她那點小心思，懶得跟她計較，隨着她走到榻邊，攙扶起蘇陌涼的身子，方便她喂藥。
可惜蘇陌涼嘴巴咬得太死，加上陷入深度昏迷中，喪失了吞嚥功能，所以任由她們怎麼喂，藥水都盡數從嘴角流了出來，看得一旁的樓夜淵怒火中燒！
“滾開！”最終他忍無可忍，大步上前，一把奪過藥碗，自己親自捏住了蘇陌涼的面頰，強行將藥水灌了進去。
由於動作太過粗魯，更是灑得蘇陌涼滿臉都是，湯水順着她的面頰流入了脖頸，浸溼了她的衣襟。
可樓夜淵沒有絲毫手軟，發泄一般一碗接着一碗，彷彿要將蘇陌涼溺死在這湯藥中。
“咳咳——”
終於，在樓夜淵野蠻霸道的不懈努力之下，蘇陌涼被藥水嗆得咳嗽起來，痛苦的睜開了眼睛。
樓夜淵見此，心口一鬆，冰冷嚴峻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終於捨得醒了？”
蘇陌涼迷糊間，看到那張令她魂牽夢縈的俊臉，剛涌上驚喜，就被那嘴角冷酷的弧度和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一巴掌打醒。
她竟然忘記了，君顥蒼徹底消失了。
眼前的人是樓夜淵，是那個恨不得將她扒皮抽骨，大卸八塊的上古魔尊樓夜淵！
“你不是恨我嗎，爲什麼還要救我！”看到他手裏的湯藥，蘇陌涼的眼裏瞬間爬滿厭惡，虛弱的聲音透着明顯的憤怒。
樓夜淵緊緊盯着她，看她從一開始的欣喜到後面的失望，最後只剩下濃濃的厭惡，心裏的怒火越燒越烈。
沒想到，他們經歷了兩世，他爲她付出了那麼多，她對自己居然只剩下厭惡！
諷刺，天大的諷刺！
樓夜淵只覺胸口萬箭穿心似的痛，神色狠戾道，“想死，太便宜你了！本尊要你活着，要看你撕心裂肺，看你痛哭流涕，看你跪地求饒，看你求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就像當初他被背叛一樣，他曾經遭受的痛苦，她都要依次經歷一遍纔算公平。
“你這樣折磨我，何嘗不是在折磨你自己？”蘇陌涼盯着眼前這雙因仇恨變得瘋狂的雙眸，心頭生出一絲不忍。
這雙跟君顥蒼一模一樣的眼睛，明明漂亮得彷彿盛滿了星辰大海。
此時卻飽含仇恨和痛苦，黑暗得沒有了絲毫的光彩。
這一刻，蘇陌涼愧疚和悔恨縈繞心尖，胸口彷彿被重錘猛擊，痛得她血液翻涌，呼吸困難。
樓夜淵聞言，卻是勾脣一笑，緩緩湊近她的面頰，冷峻妖冶的臉龐顯出幾分猙獰和瘋狂，“你錯了，折磨你，可是本尊此生最大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