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涼這番話說像是竹筒倒豆子般吐出,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堵得焚天君心中大震,面色分外難看。
他雖然生氣她的不敬,但卻沒辦法否認,她句句在理,讓人無法反駁。
他要是真的降罪她和平南王,那他還真沒辦法給天下人交代。
畢竟他們是冒着風險,進宮爲他瞧病的,說到底是爲了他好,他要是因爲這種事兒懲罰他們,那他還真就成了不識好歹,陷害忠良的昏君了。
想到這裏,焚天君只有暫且忍下怒火,不再追究她的罪過。
只是被她這麼一鬧,焚天君已經沒了治病的心思,不禁揮了揮手,冷聲趕人,“這病不需要你治了,下去吧!”
蘇陌涼聽到這話,頓時急了。
她好不容易混進宮,好不容易纔讓他接受治療,哪能這麼輕易放棄。
“焚天君,你天天忍受噩夢和失眠的困擾,要是放任不管,只會越來越嚴重。雖然你很強,但你也是個人啊,人一旦沒辦法安然入眠,身體遲早會出問題,你可以不在乎你自己,可你一旦病倒了,焚血天城要怎麼辦?”蘇陌涼極力勸說,希望他重新接受治療。
不得不說,天天做噩夢,對焚天君來說,的確是個非常難受的折磨。
他也很清楚,這樣長此以往,不是個辦法。
更何況,焚血天城還需要他,他絕對不能倒下。
蘇陌涼這番話,戳中了他的心思。
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焚血天城。
“你到底要如何治這個病?”沉默了片刻後,鳳墨邪打算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蘇陌涼見他妥協,心中一喜,立馬回道,“其實失眠,做噩夢,是心裏緊張,有壓力導致的。想要入睡,第一步,就是先讓精神放鬆下來,你周圍的薰香雖然有安神的功能,但味道太大,反而刺激嗅覺,所以必須撤掉。”
焚天君聞言,沒有任何猶豫,高聲吩咐,“來人,把薰香撤掉。”
他這段時間一直點着薰香,可一點用都沒有,現在撤掉了也好。
話落,外邊快速進來幾個宮女,動作麻利的撤掉了薰香。
緊接着,蘇陌涼便是打開窗戶,讓整個寢宮透了透氣,悶在屋子裏的刺鼻香味才漸漸淡了不少。
這時候,她才循序漸進的引導道,“現在焚天君可以閉上眼睛,幻想自己身處大自然,周圍都是綠色的植物,擡頭望去是藍天白雲。這裏視野遼闊,空氣清新,清風徐徐。”
蘇陌涼的語調很輕柔,說話的速度也放得很慢。
焚天君照着她說的,閉上眼睛,儘量去感受她勾勒的畫面,心倒是漸漸靜下來,去了幾分浮躁。
就這樣寂靜了片刻,蘇陌涼再度輕聲開口,“現在照着我說的來調
這個方法是她以前在現代工作壓力大的時候經常會用到的呼吸法,對她來說還挺管用,所以便讓焚天君也試試。
就這樣蘇陌涼一邊緩慢的低聲誘導,一邊靜心聽着裏邊呼吸的頻率,反覆引導了好幾次,焚天君才慢慢的放鬆下來,開始進入夢鄉。
其實,他入眠並不困難,困難的是入眠後會陷入噩夢,噩夢像是一張大網籠罩着他,讓他沒辦法從裏邊掙脫出去。
每次醒來,他都是大汗淋漓,渾身虛脫,在噩夢裏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會蔓延到現實生活中,讓他久久緩不過來。
在夢裏得不到休息,醒來後依然痛苦,這就是他最折磨,最難受的地方。
由於他好幾天沒有好好的休息,現在被蘇陌涼這麼輕輕一引導,很快便是睡了過去。
只是過了半個時辰,蘇陌涼便是聽到裏邊傳來細微的囈語。
蘇陌涼在外邊聽不太真切,也不知道他的睡眠情況如何,不禁小聲喚道,“焚天君,睡了嗎?”
沒有任何迴應。。。
有的只是斷斷續續的低吟,“不--不要--”
蘇陌涼微微蹙眉,好奇的撩開簾子朝裏面望去,只看到焚天君倚在睡榻上,雙目緊閉,眉頭緊皺,表情痛苦,額頭還冒着一層細汗,淺薄的嘴脣輕輕顫抖,從裏面傳出一些奇怪的嗚咽聲,很明顯他又陷入了噩夢裏。
那張美豔的俊臉,在燭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美輪美奐,讓人驚豔不已。
可美則美矣,卻是籠罩了一層陰翳,讓人看了極爲的壓抑。
“焚天君?”蘇陌涼又是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仍然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看到這裏,蘇陌涼才壯着膽子走了進去,小心挪動着步子,來到他的跟前,打量了他一會兒後,忍不住擡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確保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她進宮爲他治病的目的,就是尋找解藥,而眼下正是絕佳的好機會。
想着,她準備收手起身,想要到四周轉悠轉悠,誰料榻上的焚天君忽然發出一聲激烈的低吼,猛地伸手抓住了蘇陌涼的手,用力一拉,將她整個人都拉入了懷中。
蘇陌涼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使勁兒掙扎,可焚天君的力氣太大,死死將她禁錮在懷裏,勒得蘇陌涼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正準備生氣的開口,誰知道頭頂忽然傳來痛苦的哀求,“不--不要離開--不要--”
蘇陌涼聽到這樣卑微而又脆弱的請求,心裏一震,瞳孔掠過一抹驚訝。
她錯愕的擡眸望去,發現此時的他還是緊緊閉着眼睛,表情涌動着莫大的悲傷。
原來他在做夢!
意識到這一點,蘇陌涼不禁鬆了口氣。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強大的焚天君居然會有這麼脆弱的一面,也不知道他到底夢到了什麼,怎麼會露出這麼悲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