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看見沈清瀾下來,還穿着外套,問道,“這麼晚了,還是除夕夜,你還要出去嗎?”
“嗯。”沈清瀾應了一聲,沒有多餘的解釋,因爲她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沈清瀾拿過車鑰匙,讓陳媽早點睡,就出了門。
車子是林羽峯幫她買的,走的公司的帳,白色奔馳,C級運動型轎車,不會很貴幾十萬,林羽峯覺得適合她。
沈清瀾的駕照四年前,不,過了年,應該是五年前,被吊銷了,林羽峯託關係又給她補了回來,現在她不但有車,又重新擁有了駕照。
有了車子,她出行方便了很多。
今天是除夕夜的關係,路上沒什麼人。
很快她就到了醫院。
她趕到時,門口不止有慕言還有兩位中年夫妻,張潔也在。
不容她多想,慕言已經過來拉住沈清瀾的手腕往手術室裏走,連話都沒和她說。
“怎麼回事?”沈清瀾問。
“念恩需要輸血,但是庫存的A型血漿沒了……”
“人來了沒有?”護士急促的走過來,“病人出現了昏厥狀態……”
慕言二話沒說,把沈清瀾往前一推,“她。”
“趕緊跟我走。”護士催促沈清瀾。
沈清瀾看了一眼慕言,知道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便沒多問,跟護士去手術室。
經過一翻檢查和念恩匹配,便將沈清瀾安排在了手術旁的病牀上,將她的血抽出,輸入血漿袋。
旁邊念恩躺在手術檯上,小臉刷白,沒什麼血色,沈清瀾的心一揪,原來是念恩需要輸血。
想到慕言上次說念恩的病,心中瞭然,只是看着那麼小的孩子,要經歷病痛的折磨,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的泛疼。
這次念恩需要的血多,沒有庫存血漿,已經從她身上抽了500毫升,若再抽,會對身體帶來影響,護士詢問,“病人還需要400毫升的血,你能……”
“抽吧。沒事的,我能堅持住。”她顧不得自己的安危,面對這樣幼小的生命,她的心是軟的,是熱的。
她伸出手,去握住念恩的手,他的手很涼,手上扎着針,還有輸血的管子,她也不敢用力,只是握着他的手指。
抽完血,護士讓她休息一會,“你可以在這裏躺一會。”
沈清瀾沒躺,她有事要問慕言,他怎麼知道,她可以給念恩輸血的?
因爲抽血有點多,沈清瀾的臉嘴脣顯得有些蒼白,渾身沒力,呼吸急促,她扶着牆走出來。
手術門口,慕言的母親葉淑珍正在斥責慕言,“你跟我說實話,那個孩子你到底從哪裏弄來的?”
當時葉淑珍以爲是慕言的私生子,偷偷帶念恩做了親子鑑定,然而並不是慕言的孩子。
葉淑珍就不明白了,他一個未婚大男人,爲什麼要去領養一個孩子。
沈清瀾靠着牆站着,同樣看着慕言,她也想知道慕言的想法。
慕言的眼睛有些紅,目光注視着手術室的門。
葉淑珍快步過來揪住慕言的衣襬,厲聲道,“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不會準念恩進門。”
忽然沈清瀾也出了聲,她靠在轉角的牆上,望着慕言,“我也想知道,你爲什麼領養念恩,你又怎麼知道我可以給他輸血?”
慕言望着沈清瀾蒼白的臉,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當初他發現了沈清瀾不是肇事司機時,去過監獄看她,才知道她還是個孕婦。
等生了小孩再服刑。
可是沒有,因爲有人從中作梗,她根本出不來。
所以他一直觀察着她在監獄的狀況,她生產的時候,是有人要弄死她的孩子,是慕言買通了醫生,用棄嬰掉換了念恩。
所以死的那個不是沈清瀾生的。
“他是……你的孩子。”慕言說完覺得渾身輕鬆了。
沈清瀾愣愣的看着慕言,“你說什麼呢?”
慕言直視着沈清瀾,一字一句,“我說念恩是你的孩子。”
忽然間,周圍的空氣都凝結了。
沈清瀾抖動着脣,胸口壓着一塊石頭,讓她喘不過來氣。
“你胡說什麼?”她的眼裏蒙了一層厚厚的水霧,連聲音都變了強調,她捂着胸口靠着牆,身體不斷的顫慄。
念恩是她的孩子?念恩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沒死?
忽然她的眼眸銳利的射向慕言,下一秒,她就爆發了,擡手給了慕言一巴掌,“爲什麼?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爲什麼不早點告訴她,多少個午夜夢迴,她都是以淚洗面。
葉淑珍不樂意了,上來推開沈清瀾。
沈清瀾剛剛輸了血,身體虛,葉淑珍力氣又大,一下就把沈清瀾推倒了,居高臨下的指着她,“你憑什麼打我兒子?別忘了這麼多年,是誰給你養的孩子!”
說完葉淑珍轉頭看着慕言,“既然念恩有爹有媽,就用不着你了管了,立刻跟我回家。”
葉淑珍拉着慕言,慕言不動。
張潔不太清楚慕言和沈清瀾還有念恩之前的事,但是她相信慕言,她走過來,扶住葉淑珍的手臂,“阿姨,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這裏就讓慕言解決。”
“可……”
“阿姨。”張潔對葉淑珍撒嬌,“今天是除夕,這裏就交給慕言處理,我們先回去。”
葉淑珍緩了緩,想着慕言第一次帶女孩子回來,雖然因爲念恩突然犯病,掃了興致,好在張潔不介意,現在還幫慕言說話,就同意了。
反正在這裏也解決不了問題,但是她還有話說對兒子說,“慕言,既然念恩有家人,就不需要你這個外人來照顧了,儘快回家。”
慕言沉默着。
葉淑珍冷着臉,厲聲道,“我說話你沒聽到是不是?又不是你的兒子,你親疼個什麼勁?”
葉淑珍本來就對慕言無緣無故領養個孩子,而久久沒結婚,耿耿於懷。
看他那內疚的模樣,葉淑珍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有什麼可內疚的?
“慕言你早點回來。”張潔碰了慕言一下。
慕言一直這樣的狀態,葉淑珍只會不依不饒。
慕言點了點頭,“你們先回去,我很快就回去。”
葉淑珍這才滿意,臨走前看了沈清瀾一眼,“你只管生,不管養嗎?我兒子給你養了那久的孩子,弄到現在連婚都沒結,你還有臉打他,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沈清瀾的低着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接着一顆的往下墜……
沒有人可以理解,她對念恩的感情。
如果不是他的有意外到來,她也許在那時刻被人凌辱,暗無天日的牢房內就結束了生命。
念恩在她最苦難的時候,陪伴了她八個月,那種感情,深入骨髓,這麼多年,她一刻不一刻曾忘記,她想要放棄生命時,他如一道光,來到她的世界。
支撐着她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