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景承輕嗯了一聲，本來他也沒打算告訴沈清瀾。
“我的事你也要守口如瓶。”秦懷銘再次說道，“有生之年，能看到她對我敞開心扉，我已經滿足了，以後還是得把她交給你……”
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得有個人陪着她。
前半生，她經歷了太多坎坷。
“老首長，別這麼說，你一定可以好起來的。”副官的神色有些沉重。
“瞧我。”秦懷銘笑了，“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的。”他從內兜裏掏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他兒子秦準。
他拿在手上仔細端詳，“今天我仔細看瀾瀾，鼻子和眉眼有些像他。”
“小姐是秦家人，當然像了，那都像。”副官附和道。
秦懷銘白了一眼副官，“盡瞎說，瀾瀾哪裏像他皮糙肉厚的……”
說真心話，沈清瀾像陸瑤悅多一點。
“小姐是秦家人，她應該姓秦……”副官說。
這一點秦懷銘也想過，只是這話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沈清瀾慢慢的靠在牆上，雖然他們的談話很含蓄，一切都不曾明說，但是沈清瀾卻猜出了其中的的意思。
從看到秦懷銘，她就能感覺到他的臉色不是正常的顏色，膚色偏黃，雙目無神有些呆滯，這些都不是好的表現。
“太太。”陳媽沒找到手機，回來沒看到沈清瀾嚇了一跳，找到這邊看見她沒事才放心，“你怎麼在……”
沈清瀾伸出手，做了虛的動作叫她別出聲。
陳媽會意，收了聲音走過來扶她，沈清瀾抓着她的手臂，另一隻收撫着肚子，在心裏一遍一遍對自己說，要冷靜，要冷靜，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走回亭子，陳媽才試着開口，“你的手機我沒找到。”
沈清瀾從思緒中回神，淡淡的說，“沒事，我已經找到了。”
然而這個時候，賀景承從走廊那端走來，只有他一個人，秦懷銘沒一起。
“我們回去吧。”賀景承走上來抱起她。
沈清瀾摟住他的脖子，依在他的懷裏，感受着他體溫，他的心跳，才覺得心裏沒那麼空虛。
秦懷銘在門口等着他們出來，看見賀景承抱着沈清瀾出來，才讓副官推自己上車。
“等等……”
沈清瀾叫住副官，她讓賀景承放自己下來。
賀景承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問，彎身將她放下來，
站在地上，賀景承要扶她，她擺了擺手不讓，而是自己邁着腳步朝着秦懷銘走去。
她走的有些慢。
秦懷銘望着她，朝她伸出手。
沈清瀾沒有猶豫，伸出手放進他的掌心，長了老年斑，滿是皺紋的手握住她的手，沈清瀾能感覺到他掌心溫溫的熱，以及有些硌手的老繭。
沈清瀾現在無法蹲下去，只能單膝跪在地上，才能蹲在秦懷銘跟前，仰頭看着他，經歷風霜的臉上，佈滿了深深的皺紋，黑色的眸子深陷眼窩，白髮蒼蒼，他老了真的老了。
沈清瀾的手從他的手背上握住，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他的，即使他老了手掌也比沈清瀾的大，無法完全包裹，她只是一點一點的用力，似乎在無聲訴說着她此刻激動的心情。
秦懷銘的雙手有些顫抖，眼裏續上了水跡，“傻孩子，我怎麼會怪你，心疼你還來不及。”
不是無意間發現秦準遺留下來的線索，他還不知道。
“應該是我請求你的原諒，這麼晚才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他早知道，把沈清瀾帶回秦家，或許她就不會受那麼多苦。
“不經歷坎坷怎麼成長，爺爺你應該爲我高興，生活讓我變得堅強，勇敢……”
“是的，我應該高興，爲你的成長而高興。”
陳媽看不得這煽情的畫面，擦了擦溼潤的眼角。
好在賀景承和副官還算冷靜，畢竟是男人。
賀景承走過去，握着沈清瀾的肩膀，“以後還有時間。”
現在還不算太晚，至少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秦懷銘想拉沈清瀾起來，但是他站不起來，只能讓賀景承做。
賀景承把沈清瀾抱起來，她的身體在輕輕的抽動，明顯是沒控制住情緒。
“景承你先帶她回去。”秦懷銘囑咐道。
賀景承微微頷首，抱着沈清瀾上了車。
賀景承攥住她的手，很涼，掌心都是汗。
沈清瀾靠在他的懷裏，把臉埋進他的胸口，賀景承撫着她的背安慰着，“你應該開心，又多了一個疼你的人。”
沈清瀾的心太亂，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不言也不語。
回到醫院，就呆在房間裏。
賀景承從洗手間溼了溫毛巾給她擦臉，擦手。
沈清瀾像是木偶，一動也不動，任由賀景承做什麼。
賀景承將熱水放在她的腳邊，脫了她腳上的拖鞋，把她的腳放在盆裏，溫熱的觸覺，從腳心傳遍全身，沈清瀾低着眼眸，看着正在給自己洗腳的男人。
“好像又腫了。”賀景承摸摸她的小腿，原本細細的小腿，出現了浮腫，之前穿36碼的鞋，現在腳已經腫的穿不進去了。
以前他只聽說女人生孩子的時候會很痛，不曾知道，孕婦因爲缺鈣會出現抽筋，浮腫，有的臉上還會長祛斑，月份大了，會因爲羊水壓迫胸腔而睡不好覺。
賀景承擡頭，親親她的嘴脣，“辛苦了……”
沈清瀾摟住賀景承的脖子，“你抱抱我。”
這一刻，她軟弱了。
好想有人緊緊的抱着她，讓她不再害怕，不在彷徨，填滿心口的缺失。
賀景承給她擦了腳，水也沒倒，就抱着她躺在牀上，拍着她的背，“事情很快就會結束，你想去那，我帶你去。”
梁老爺子的事，上面不會拖太久，以免夜長夢多。
沈清瀾眨了眨眼睛，“有，很多很多……”
她想到很多地方去看看紐約，羅馬，倫敦……
以前她就有這想法，但是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甚至讓她不敢再去想，她以爲，她的餘生都會在仇恨中度過，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她不曾預料到的，美好而意外。
她將臉貼在賀景承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