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族長壓力大 >第二十六章 物以類聚
    桂重陽生而失母,跟着父親長大,家中也沒有其他女性長輩。

    回鄉三天,桂重陽見了好幾個女性長輩。有性子彪悍的桂二奶奶,有直言快語的楊氏,還有帶了愁苦的梅氏。實在是這幾人的氣度與桂遠相差太多,桂重陽自己是“農三代”,自然不會歧視農戶,可也覺得自己親爹是“雞窩裏出來的鳳凰”,行事說話與這些親人說話實在不像。

    江氏的年紀與性情,正合了桂重陽心底深處對“母親”這個詞的想象。

    父親曾說過,母親死於產關並不是自己的過錯,而是因爲她身體孱弱,本不利於子嗣,可是卻依舊懷孕生下他,這就是“母愛”。

    母親當年是不是也跟五嬸這樣夏天也吹不得風,多說幾句話就開始咳了?桂重陽擡頭看着江氏,一時竟然神飛天外。

    江氏之前見桂重陽目光總有探究之意,心裏多少有些彆扭;可眼見他眼中自然而然流落出來的孺慕之意,想着丈夫提及這個孩子的身世,不由心裏一軟。

    不說別的,桂重陽不說話時乖乖巧巧的模樣,是父母最喜歡的那種孩子。

    江氏想起自己生育艱難,看到眉眼之間與丈夫有些相似的堂侄子,也是有些移情。

    嬸侄兩人,一個真心親近,一個故意討好,倒是沒了生疏,一句一句地聊了起來。

    桂重陽心中雖好奇江五爺夫婦的突然回鄉,可也沒有貿貿然發問,道:“今天大集呢,春大哥帶我去吃了涼粉,一顆一顆涼粉跟小蝌蚪似的,喫的嘴裏冰滑爽口。嬸孃喫過沒有?”

    江氏笑道:“是不是魏家涼粉?我小時候與姐姐她們去趕集,喫的也是她們家的涼粉。他家不僅涼粉做的勁道,醋汁也調的好,夏天喫的極開胃爽口。”

    桂重陽驚訝道:“這般有口碑的生意,怎麼瞧着那老伯的模樣,倒不似個富裕的?這涼粉三文一碗,就算有成本,加上買冰的錢,也能剩下一半利潤,喫的人也不少,沒道理還這樣窮苦纔對。”

    “沒想到你小讀書郎的模樣,還知道買賣帳。魏家攤子生意再好,賺得也是幾個辛苦錢。說來那魏老漢也叫人可憐,靠着這做涼粉的手藝,積攢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攢下一個小鋪子,兒子被人勾着去賭。如今鋪子沒了不說,兒媳婦改嫁,兒子也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只剩下魏老漢一個人拉扯個孫子。”江氏唏噓道。

    兒女都是債,魏家只有一個兒子,將魏家折騰的傷筋動骨;江家四個女兒,加起來自然是比魏家還熱鬧。

    之前有江氏與江五在前面攔着,前面三個姐姐姐夫聯合起來算計她們夫妻兩個,將家裏挑撥的親人像是仇人。

    江氏因打小身體不好,經不得大悲大喜,養成平淡不爭的性子,早就厭惡了家裏的烏煙瘴氣。

    幾個姐姐、姐夫算計的好,想要送一個孩子給他們夫妻兩個做嗣子,繼承江家的茶樓,可又防賊似的攔着孩子們與他們兩口子親近,生怕兒子被他們夫妻兩個拉攏了去。

    孩子親近親爹親孃沒錯,可既是捨不得,作甚還要過給別人?等到真的過了嗣孫,憑藉着他們父母不撒手的模樣,那以後江家茶樓到底還能不能姓江?

    江氏看出來幾個姐夫的算計,在父母面前也提了一句。

    江娘子是個“以夫爲天”沒主意的,

    江老爺卻是認爲小女兒被江五糊弄了,沒等自己這個當老子的死呢,就將江家茶樓當成是自己的東西,纔會開始“護食”,不僅不上心,反而呵斥了一頓。

    江氏心灰意冷,不再多嘴,可心中也未嘗不爲家裏的現狀擔心。如今父親苛待江五,人都有脾氣,再好的性子也有發作的時候,到時候翁婿反目,高興的只會是幾個姐姐姐夫家。

    這茶樓是老兩口安身立命的本錢,幾個姐姐姐夫心願達成後,會好好孝順他們嗎?看着幾家人爲了銀錢上躥下跳,絲毫不顧手足情分模樣,江氏也不敢去想。江氏性子再恬淡無爭,也是爲人兒女的,少不得爲爹孃的養老問題擔心不已。

    昨晚丈夫回去提及“歸宗”,一下子使得江氏看到另外一種選擇。

    現在三家姐姐姐夫齊心協力懟他們夫妻兩個,兩個夫妻兩個要是退出了呢?他們下一步就不能繼續裝模作樣了,爭來爭去的,江老爺也能看明白了些。

    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江氏這裏對於自己不能生育之事對丈夫一直存了愧疚之心,可要是繼續留在江家,以丈夫的尷尬身份,想要“納妾生子”有自己的骨肉就要爲人指責。

    兩人少年夫妻,相伴着長大的,江氏原意爲丈夫退這一步。

    “歸宗”,回桂家。夫妻兩個說了一晚上,敲定了主意。

    不想今天一早,夫妻兩個對江老爺提及“歸宗”之時,卻出了紕漏。

    江老爺大罵江五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懷疑他轉移藏匿了自己的銀錢,激動時還要動手。江氏攔着,臉上捱了一耳光。

    江老爺讓女兒“休夫”,江氏不肯,使得江老爺大怒,直接攆了女兒女婿出門,什麼也不許帶,幾乎是淨身出戶。

    江五爺不願意老家讓爹孃跟着擔心,原本打算帶着妻子投奔鎮子好友處,被江氏攔下:“若是那樣,幾位姐姐、姐夫就要懷疑咱們是故意作態,少不得又有詆譭之處。爹孃那裏,也不會信了咱們真要‘歸宗’,還是回桂家更名正言順。咱們親自跟公公婆婆說,總比外人傳話過來的好。再說,我既是桂家兒媳婦,總不能一日桂家也沒住過。”

    江氏蕙質蘭心,說的體面,心中是對桂家的情形不放心。過去雖見過兩次,可都是客客氣氣的,具體什麼爲人秉性還要看看。

    江五爺的年歲與輩分在這裏,要是“歸宗”,少不得成了家裏的頂樑柱,上面要孝順老人,下邊要拉扯侄子們。要是桂家人可親可敬,這是一個相處法;要是桂家人不識好歹,那自又是一個相處法。

    江氏並不是想要爭什麼高低,也不是自私只顧着夫妻兩個過好日子,實在是被幾個同胞姐姐鬧得,對於骨肉至親,也不敢盡信了。

    江氏有這樣的小心機,就不厭桂重陽的小聰明,聽着他話裏話外套話,像個小大人似的操心這個操心那個,就摸了摸他的頭,道:“嬸子與你五叔兩個被‘淨身出戶’了,鎮上也沒有落腳處,只能回老家。”

    桂重陽本就是這樣猜測,倒是並不覺得意外,搖頭道:“鎮上住慣了,怕是五嬸會住不慣村裏。村裏各家各戶都是自給自足,想要買什麼都要往鎮裏去,不方便呢。”

    江氏有些怔住,這小重陽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不願意他們夫妻兩個回去?是不是桂家也防着他們夫妻兩個?丈夫離開桂家十二年了,桂家還有丈夫的立足之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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