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族長壓力大 >第一百九十八章 聞名不如見面
    梅晨這一動,小學生們望過來。

    梅、桂兩家正在打官司,這是要動手了?可是梅晨比梅小八還小呢,這身板也不行吧?要是梅五、梅七過來,還差不多。可這兩人好像被拘在家裏,不敢來上課了。

    梅小八撂下筷子,面上帶了幾分戒備。

    短短几日,梅小八經歷世態炎涼,對於祖父、大伯那邊心裏不無埋怨,連帶着對於伯祖父這一支情分也淡了。

    人人都說伯祖父爲人公正,可是這“公正”顯然分時候,有利於梅家的就“公正”,不利於梅家時也只做未見。

    就是梅家族內的事,不也是稀裏糊塗一團亂賬麼?要不然姑姑與姐姐也不會被迫離家,跑到桂家來生活。

    梅小八隻是個村裏頑童,別的道理不曉得,卻也明白自己是梅家人,如今喫喝在桂家不對。自己名份上是梅青竹族叔的兒子,那也不當是姑姑這個“出嫁女”養育,而是當接收了梅家二房家產的梅秀才撫孤。

    只是沒有人給梅小八做主,加上梅小八貪戀桂家的好日子,纔會一次兩次回到桂家。

    梅晨糾結半天,本是衝着桂重陽來的,可是看到梅小八的神情,未免有些不爽,看了眼他眼前吃了一半空食盒與帶了油花的嘴,臉色臭臭道:“八哥屬豬的麼,叔爺爺都要愁死了,八哥倒是喫的香!”

    梅小八坦然道:“俺喫的香,二爺爺只有歡喜的。”

    梅晨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梅小八已經低下頭,拿了筷子要接着喫。

    梅晨指了梅小八皺眉道:“你有沒有良心?你大爺、大娘對你不好,可你爺爺、奶奶可是將你當眼珠子疼!”

    這就改口了?

    雖說過繼後,梅小八本當改口,可因梅家二房名存實亡,上面只有梅氏在,沒有人讓梅小八改口,梅小八原來只改了“爹孃”稱呼,對於本生家那邊其他都是照舊。

    梅小八喃喃道:“眼珠子?要被打死、累死的眼珠子?俺不要了……”

    不管爺爺、奶奶當着他的面流了多少淚,說了多少疼他的話,可是有太多的“無可奈何”不是麼?

    要不是姑姑與重陽哥重新接納他,他連學也上不了,只能在大爺家做個被白使喚的長工。爺爺、奶奶能做的,也不過是揹着大爺、大娘掉幾滴眼淚,說幾句可憐他沒孃的話罷了。

    十歲的孩子,能被幾句話哄住,可到底心裏也能分辨出好歹來。

    梅晨一時無語,心裏將叔祖父一家都埋怨上了。要是當成自家骨肉,就好好疼愛;要是不當自家骨肉,就兩處安生過日子。

    這叫什麼事兒?之前想不要就不要,見小八日子過得安穩了又藉着骨肉之情折騰,如今都折騰進去大牢了,何苦來哉?

    只是到底尊卑有別,就算老人糊塗了,也沒有做孫子記仇的道理。

    梅晨搖搖頭,不贊成梅小八的反應,望向旁邊的桂重陽就帶了幾分異色。

    梅小八的憨厚誰不曉得?這纔到桂家幾個月功夫,就曉得記仇了,這算不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曉得桂重陽就不是個寬厚的,對於“東桂”族人冷淡得不行。

    桂重陽對梅晨的印象並不壞,梅氏一族雖有差的,可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否則的話就梅氏姑侄兩個好人不成?

    只是梅晨這樣指責梅小八,桂重陽自然也不樂意,皺眉道:“每日夫子講《周禮》,你也跟着學了,長幼有序、尊卑有別都是最簡單的,自古以來只有哥哥教訓弟弟的,不曾見弟弟來教訓哥哥,作甚這般失禮?”

    梅家別人說梅小八,那是長輩教導,可梅晨族中排行爲爲九,是梅小八的從堂弟,這樣指責的口氣自是失禮。

    梅晨滿臉通紅,他是比梅小八小一歲不假,可是以梅小八那樣心智,委實叫人敬重不起來。一二來去,梅晨心中,倒是隻將梅小八當成是族弟了。

    只是梅晨年歲雖小愛面子,卻是曉得是非對錯,立時訕訕道:“我……忘了。”說着,對梅小八道:“八哥,對不住!”

    幾個旁觀的小學生聞言,嗤笑不已。方纔還叫“八哥”,這就忘了?

    桂重陽卻是看出梅晨沒有說謊,梅小八擺擺手,道:“沒事,俺以前不懂事,別人也不將俺當大孩子……”

    桂重陽看着梅晨,心中有些可惜。

    入學小三月,桂重陽看出來了,這班的小學生中只有這個梅晨是讀書有幾分天份。只是再好的天份,遇到梅童生這個不負責任胡亂混日子的夫子,都給耽誤了。

    可惜歸可惜,要是沒有梅家這官司,桂重陽說不得看在梅小八的面上提點一二;如今兩家這樣官司,他自不會再操這份心。

    這會兒功夫,梅晨倒是懇求道:“桂三哥,小弟有事相商,

    可否出去說話?”

    桂重陽看了梅晨兩眼,曉得多半是爲了兩家官司說話,眼見着小學生們都望過來,並不想在班裏歪纏,點點頭起身,要隨梅晨出去。

    梅小八見狀,一把拉住桂重陽的胳膊,氣鼓鼓的對梅晨道:“還有什麼可說的,你莫要爲難重陽哥?”

    瞧着那樣子,梅小八是真的擔心梅晨欺負人。

    梅晨嘴角抽了抽,怨不得說自己這從堂兄“憨”呢,難道自己還能欺負桂重陽不成?這也太高看他了。比年歲自己小三歲,比個頭自己也比不過桂重陽。

    楊武跟着起身,不過卻沒有梅小八的擔心。

    梅晨看着是機靈,可到底才九歲,哪裏比不得上桂重陽?

    桂重陽拍了拍梅小八的手,道:“沒事,喫完飯正好也要出去溜達溜達。”

    梅小八這纔不甘不願地放下手,眼睜睜地看着桂重陽與梅晨出去,面上難掩關心。

    楊武搖搖頭道:“放心吧,一個梅小九而已。他爺爺都不敢欺負重陽,更不要說他這個當孫子的了!不過是不死心,想要求幾句情,重陽應不應不打緊,他求了自己也就安心了。”

    梅小八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倒是放心了,坐下來繼續喫起來。

    *

    村塾門口。

    梅晨求桂重陽出來,與楊武說的差不多,確實是爲了求情來的,卻不是爲了楊青樹夫婦,而是爲了族中姊妹。

    “他們兩口子罪有應得,怎麼處置都不嫌輕,可真要因‘偷竊’成了刑餘之人,就不是懲罰他們兩口子,而是懲罰一族之人。男人還罷,尋常影響的少,能影響的就是四族兄與柏二叔,可說句不好聽的話,四族兄的天份與年歲在這裏擺着,族中這點事情就算有人計較也不過是小瑕疵;柏二叔那邊,一個秀才考了十幾年,考上了也是倒數上,舉人還摸不着別,未必有出仕那日;可對於梅氏女兒來說,影響就大了,已出嫁的會因此被婆家說嘴小瞧,未出嫁的以後說親都要被人挑剔輕鄙。桂三哥平日看着冷淡,可既能真心孝順族姑還爲朵姐姐預備嫁妝,可見是個心軟的,能不能好好想想,就沒有其他法子,換個名頭,既能懲戒二人,還能不影響其他人麼?”梅晨正色道。

    梅晨這番話倒不是無的放矢,之前梅安着急也是因爲這個。

    世人眼中,一姓一家,要是出個“賊”,族親難免被人質疑品行。

    這一番話,不像梅晨一個九歲孩子能想到的。這世上少年天才有,也有童子知曉世情的,可梅晨這個小書呆,並不在其中。

    桂重陽倒是有幾分好奇,打量梅晨兩眼,道:“這是偷聽了你爹孃的話?”

    梅晨滿面漲紅,眼神閃爍,手足無措,顯然是讓桂重陽說着了。

    桂重陽正色道:“你爹孃想到這個,不是當說給你祖父麼?”

    別看桂重陽輩分低、年歲小,可到底是一家之主,如今梅家有資格代表桂重陽“談判”的只有梅安這個村老。

    就算梅家女眷再無辜,桂重陽也不可能因梅晨提了一嘴就真的去費心費力。這是梅家的顧慮,又不是桂家的。

    梅晨訕訕道:“我爹聽我娘說這個,就去跟我爺說了。我爺說樹大叔活該,也當受個教訓,叫其他族人記住,曉得違律犯法的事情做不得!”

    桂重陽挑了挑嘴角,不以爲然。

    與梅安打了幾次交道,桂重陽也看出來了。

    老頭是個放不下架子的,當着兒孫說的再“大義凜然”,也不過曉得希望不大、不愛彎腰求情罷了。

    至於連累族人之類的,又有什麼愁的。

    梅安是村老,還是梅氏族長,要是官司判了,直接開祠堂驅除梅青樹這一支就是了。

    如今同姓不算什麼,一個祖宗纔是族親,除族了就不是族親了,自是能將影響力降至最低。說不得因“除族”之事,還能對外展示一下梅家的高潔。

    作甚不低頭?要是一直桂五抗在前頭,要與梅家打官司的是桂五,梅安也敢這樣硬氣?不過是因桂重陽年歲小,就算曉得他有靠山,可也瞧不起罷了。

    桂重陽心裏嗤笑,擺擺手,道:“既是梅老這個意思,就莫要節外生枝了。你也是杞人憂天,要真是影響壞到那個地步,梅老早就急了,還用你操心這個?”

    梅晨啞然,神色怏怏,滿眼糾結,顯然還不死心。

    這會兒功夫,就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

    桂重陽望向門口,就見不遠處一個儒衫少年翩翩而至。

    無需人開口,只入了眼,儒衫少年就曉得前面那瘦弱少年就是那位桂重陽了。

    桂重陽,也沒有疑惑,心裏自語道:“梅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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