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錦霄在旁邊看了一眼，輕輕拉了拉洛雲染，“我們走遠一點。”
洛雲染安撫地睇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覺得不適應？沒關係，你可以站遠一點的，我不能走太遠，少夫人的情況還沒有穩定，隨時可能出現變數。”
她想東錦霄應該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對秦追他們來說，一個裏面的是自己媳婦，一個巴巴地盼着重孫，站在外面也並不覺得怎麼害怕。
但東錦霄畢竟還是個才十六歲的少年，見到少夫人剛纔那副大着肚子一地血的樣子估計是嚇到了。
東錦霄的薄脣抿了抿，手指有一點不易讓人察覺的僵硬。
“不是，我沒覺得不適應。”
“那你……”洛雲染雖然聽他這麼說，但看他的臉色，還是二話不說地抓過他的手過來把脈。
出了心率有點過快，沒什麼不對勁的。
東錦霄沒說什麼，轉身——
“不準走！”剛剛還一直蹲在地上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房門的秦追一下子注意到了他們這邊。
一看東錦霄這要走人的架勢，當即暴走，一下跳了起來厲喝一聲。
東錦霄扣住洛雲染的右手一顫，被他抓住的洛雲染一下就察覺到了，她有些詫異地擡頭朝東錦霄看去。
但是東錦霄沒有看她，也沒有回頭，就那麼僵在那裏，拒絕回頭。
洛雲染腳步一轉，面向秦追，“我們殿下有點不舒服，想去稍微遠點的地方坐一坐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秦追的態度稱得上蠻橫！
沒有人比他現在更狂躁！
要不是妻子還在裏面生死未卜，他現在直想找人幹一架！
能容忍這兩個人這麼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裏，已經是他極好的素養了，這兩個人還想得寸進尺，竟妄想離開他的視線？
這到時候要是他的妻子有個萬一，他找誰去算賬！
不管那小太監怎麼說，秦追心裏就認爲他妻子出事和那小太監脫不了關係！
這府裏上上下下就他們主僕兩個外人，他妻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趕得這麼巧在今天出事，還是在那個小太監在旁邊的時候出事？
秦追可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多巧合！
東錦霄反覆深呼吸了兩下，轉過身來，還是原本的淡漠表情，只是周身的寒意卻比先前更重了一些，“你確定，要我在這裏？”
“當——”秦追一句“當然”還沒完全出口，忽然神色陡變，因爲他一下子想到了東錦霄這話裏的其他意思。
他居然忘了……那一茬！
看着秦追一下子變得青青白白的臉色和懊惱又糾結的神情，東錦霄眸底劃過一道黯然，出口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端倪，“放心，我們不跑，我還等着真相大白你三跪九叩地來向小云子道歉呢。”
“我跟他道歉？”秦追那點糾結一下子就被怒火給燒沒了，狠狠剜了洛雲染一眼，“好！我也等着！你最好能夠等得到！”
前提是他真的錯怪了好人。
一聲嬰兒微弱的啼哭聲忽然從房內傳來。
外面的幾個人一下子都停了聲，集體噤聲朝門口看去。
“哐當”一聲，產婆喜滋滋地抱着襁褓從房裏衝了出來，“生了！生了！是個小少爺！！”
等在外面的幾人全都鬆了一口氣。
秦家祖孫兩個更是一瞬間就換上了一副歡天喜地的神色。
秦國公忙不迭招手，“快快快！抱過來我看看！”
產婆“誒”了一聲，麻溜地抱着孩子過來了，獻寶似的往秦家祖孫倆面前一送。
秦追低頭看了一眼，“……”
秦國公原本喜悅的笑容也僵在臉上，嘴角抽搐了兩下，眉心不由自主地攏了起來，“這孩子……怎麼看起來這麼瘦小？”
何止是瘦小，連啼哭都特別小聲，跟小貓似的有氣無力的。
別不是……養不活吧……
這個念頭從秦國公腦子裏一過，老人家當即一驚，閉上嘴巴並不敢將心理這個可怕的想法說出來。
洛雲染輕輕拍了拍東錦霄的手背，讓他站在原地等她。
自己走了過去，“我看看。”
產婆對於洛雲染是知道的，他們剛纔在產房裏面一起呆過，講真，當時看到國公府的少夫人那副樣子，分明是半隻腳都踏進鬼門關了！
產婆被人急急從家裏拉來，說是國公府的活兒原本還十分高興，想着既是國公府的活兒，賞錢想必少不了，着實是一份美差。
結果到了這裏一看是這副情況，才七個月，胎兒還錯位，產婦大出血，整個進氣兒少出氣兒多了。
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纔不是什麼美差，這是要命啊！
而且很大的可能是一屍兩命！
今天的賞錢她是不敢想了，只怕沒有賞錢還不算，死了一大一小她還得被牽連。
產婆當時就嚇得臉色刷白，只一個勁地擺手，連牀都不敢靠近。
然而就是旁邊這個小廝，看着也就是個十幾歲吧？當時在那完全不像個半大小子，又是施針又是喂藥，甚至在少夫人的肚子上按了好幾下！
親孃哎！
那肚子連她這個多年的產婆都不敢碰，那是肚子嗎？那不是肚子啊，那是一屍兩命啊！
產婆當時就嚇得捂住眼睛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再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屋子裏一通亂糟糟的，產婆估摸着少夫人那孱弱的身子骨也差不多該去了，然後她突然就被人扯了過去。
這個小廝起身讓了位，讓她給少夫人接生。
接什麼生？人都涼了……
產婆一邊腹誹一邊朝牀上看了一眼，然後驚奇地發現，少夫人竟然瞪着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精神矍鑠！
她再往那肚子上試探着一摸，胎位正了！
當即循着老本行的職業本能，立馬對少夫人進行了起了生產指導。
是以現在一看到洛雲染，產婆下意識地就是一股熟稔感，想也沒想就把孩子遞過去了。
洛雲染接住孩子，秦追一下子反應過來，厲喝，“你別碰我兒子！”
洛雲染側目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