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寧哭笑不得,“多大人呢,這個樣子像什麼話,也不怕弟弟妹妹們笑話你”
林詢倒是理直氣壯,“我就是再大也是祖母的孫子,在您面前也是孩子。難道有了弟弟妹妹,祖母就不要我了嗎”
林寧苦着一張臉,十分無奈。林諾年紀尚小,滿臉迷茫,二哥這是怎麼了
黛玉擔心道:“二哥可是又闖禍了”
雖是問句,確實篤定的語氣,林詢本來確實是來求救的,可聽了這話又十分不服氣,“哪裏闖禍了”
他躥地一下站起來,衝黛玉挑眉說:“哥哥今兒給妹妹出氣去了妹妹怎麼報答哥哥聽說你前兒給大哥繡了一個香囊,什麼時候也給二哥繡一個。”
黛玉仰頭看着他,滿面的不相信。
林詢頓覺心上被刺了一刀,掩面道:“二哥一心想着妹妹,沒想到妹妹這麼不信任二哥。虧得二哥一聽聞妹妹說不喜歡甄寶玉,在他這受了委屈就記在心上。心心念念給你報復回來,誰知道,妹妹對哥哥我哎二哥好傷心啊”
林詢好一頓避重就輕,唱作俱佳。若不是他前科累累,實在不足以取信人,林寧怕是就要信了。反觀黛玉,到底心軟,即便知道是假的,可見林詢這番模樣,面露愧疚不忍,“好了好了,二哥,我明兒就動手再繡個香囊,繡好了立刻給你。”
目的達成,林詢瞬間喜笑顏開,哪裏還有半分傷心模樣。
林譯嘴角微抽,“二哥,瞧這時辰,這會兒崇文書院應當還沒下學吧大哥自考取舉人功名之後便鮮少去書院了,大多時候是先生和父親私下教授功課。莫不是你又逃學了”
崇文書院雖非林家的,當年卻是林家出錢出力始建,也是託林家的關係請來了不少有學之士做夫子。當然也有不少林家族人在書院任職。林家子嗣單薄,族中再近的血親也出了五服,卻到底是宗族。林家如今尊榮,哪有不提攜族人的道理。崇文書院前幾年還不顯,這幾年已經漸漸打出了些名氣。
林家諸子到了六歲都會送入書院上學。林謹得了功名,要應對明年的春闈,這書院的講學已經不大適合他了。林譯素有心疾,身子骨不好,時常缺席。至於林詢咳咳,是個慣會逃學的。之前有林謹在書院轄制着還好,現今林謹不在,他便更是無所顧忌了。
林詢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他看着林譯咬牙切齒,要不要這麼直接的戳穿他
他鼻子一哼,“我這不是爲了妹妹嗎誰讓上次咱們去上香,碰上甄家的人,甄家那小子看妹妹那叫什麼眼神。我要不教訓教訓他哎呦”
話未說完,林詢腿上猝不及防中了一記,他還未來得及回頭,又一石子飛來,這會林詢有了防備,憑他矯健的身手躲了過去。林詢看着咕嚕嚕在地上滾了一圈的石子,猛地一腳踢飛出去,大罵:“誰敢打你爺爺,出來別躲在暗處做縮頭烏龜”
林譯撇頭捂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哥哥。這可是在家裏,全府上敢打他又能打得到他的就只有兩人。以林如海的性子會直接揪了他去書房噼裏啪啦一頓板子。那麼會這麼做的,就只剩下一人了。
面上笑得溫和如春風拂面,可林詢卻好似墜入冰窖一般打了個激靈,想起自己剛纔大放厥詞,一溜煙躲到了林寧身後。
林寧無奈,看着林謹又免不了心中涌起一股子自豪感。兩世裏頭,林寧見過的人物不少,可當真少有人能有林謹這樣的風姿。
他的容貌承襲了林如海,這點是不必再贅述的。難得是滿身的氣度。前兩年,他還小不太顯。如今已是長身玉立的少年。林寧每次瞧見,總覺得有兩句話當真是應林謹而生的,再沒有比這兩句更合適的形容了。
一句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一句是: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可是少有人知道的是,他這溫潤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腹黑芝麻包。
林謹朝林寧請安見禮,衝林寧身後的林詢道:“又幹什麼好事了,一五一十說出來”
林詢緊緊揪着林寧的衣角,“祖母,我說的都是實話。”
林寧扶着自己的腰,“人老了,腰疼。”
林謹忙進屋取了把椅子出來,扶林寧坐下,與林譯一同站立林寧兩側,林寧身邊還依偎着黛玉和林諾。
林詢瞬間失了依仗,還成了五對一之勢,一張臉垮了下來。
林謹嘴角一彎,“你是打算自己現在說,還是等父親下衙回來去書房說”
林詢再次打了個哆嗦。
黛玉心有不忍,提醒說:“二哥,坦白從寬。你既是想要祖母出面幫你,若有隱瞞,祖母怎麼幫”
林詢頓時泄了氣,“我我拿了父親掛在書房的那副字換了吳非的汗血馬。”
林譯一驚,瞧着林謹面色不善,自知若是讓大哥出手,林詢絕討不了好,趕緊先發飆,“二哥那是祖父的字,父親最是寶貝。不問自取視爲盜”
“什麼盜不盜的,說這麼難聽自家的東西,怎麼能這麼說呢何況,我昨天問過祖母了,祖母答應給我了”吼完林詢到底有些心虛,跪下來扒着林寧的膝蓋說,“祖母,這可是你答應了的。若是父親問起來,你可得幫我說說。”
林寧苦笑,“你昨天問我要你祖父的字,你素來不喜歡這些東西,還道你什麼時候轉了性子,誰知竟是拿去換人家的汗血馬了。可見你祖父還比不上你的愛馬。”
林詢急了,“怎麼會呢這不是因爲祖父的字庫裏還有好多副,那汗血馬十分難得嗎祖母,我想這汗血馬可想了好久了。吳家這次去塞外做生意,才得了這麼一匹,偏偏多少銀子都不肯賣。要不是吳非喜愛書法,我也不能拿祖父的字換了來。”
林謹冷冷地看着他不語。林譯嘆氣,“二哥,你就不想想,塞外好馬衆多,可汗血馬卻十分難得。吳家人並無愛馬這等嗜好,即便得了當是在京城就賣了纔對。京城也賣得出好價格。冒着讓馬兒水土不服的風險千里迢迢運來江南,卻還只養在府裏,多少人想求都不賣。你一副字畫他就爽快的換了”
林詢一愣。林譯又道:“祖父的字舉國聞名,價值千金,可你知這汗血馬是什麼價嗎”
林譯瞄了林詢一眼,“京都萬兩一匹,在江南,有價無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