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父親,雷玉春目無表情,似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雷少軒心裏十分失望。
雷玉伯掙扎爬起,用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雷少軒,不敢作聲。
“你就是這麼管教兒子的”雷宏看着公孫倩,神色複雜道。
雷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雷少軒扎向雷玉伯胸口的那一刀決絕狠毒,後面兩刀肆無忌憚,行事毫無顧忌,顯然是一個狠人,這種人根本不會給任何人面子。
自己出面教訓,徒惹不快,雷府無人是其對手,雷宏只能選擇無視,將氣撒在公孫倩身上。
“大長老,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公孫倩有些惶恐道。
“以後不許此人踏入雷府一步。”雷宏看了一眼雷少軒,暗歎一聲,狠了狠心道。
轉身離去。
“不要大長老,軒兒不過是”公孫倩聞言急道。
“要不是我娘在這,請我都不來。”雷少軒輕蔑道。
“娘,對不起,讓您爲難。”雷少軒滿臉歉疚道。
雷少軒上前,扶着公孫倩的肩膀,心疼地看着母親,噙着眼淚不捨道:“娘我走了,多保重,有空我再來看你。”
“哥,別離開我們。我好害怕,我不要你走。”雷彤猛然撲了過來,抱住雷少軒胳膊,嗚嗚哭了起來。
忽然,公孫倩擦乾眼淚,輕蔑地瞥了一眼雷玉伯,轉身看向雷玉春。
“當初公孫家被抄,我來到西京,並非走頭無路,不過是念些舊情;此外,還爲兩個年幼的孩子還有軒兒,希望能通過雷府幫助軒兒回家。”
公孫倩恨恨道:“未曾想雷府對軒兒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讓軒兒受盡苦難。如今軒兒回來,我不能再讓我的孩子沒娘,不能再讓我的孩子受苦。”
公孫倩伸出衣袖,猛然撕下袖口,扔到地上。
“古人割袍斷義,我衣袖已斷,天地爲證:雷府負我公孫倩和軒兒,從此我與雷府恩斷義絕,再無干系。”公孫倩平靜道“這些年,我爲雷府掙下無數錢財,足夠償還收留之情。”
公孫倩左手拉着雷少軒,右手拉着雷彤道:“咱們走,跟着哥哥,一家人永不分開。”
看都不看雷玉春一眼,走出雷府。
“娘,對不起,是我害你離開雷府。”雷少軒有些惴惴不安道。
“傻孩子說傻話孩子在哪,娘就跟到哪。”
公孫倩輕舒一口氣,道:“雷府不是孃的家,你們纔是。”
與雷府決裂,徹底放下心中委屈,公孫倩滿身輕鬆。
隨即眼淚盈盈欲滴,撫着雷少軒後背道:“軒兒,受那麼多的苦,爲什麼要騙娘呢傷口到底是怎麼來的,不許說假話。”
“舊傷多爲戰場所傷,新傷是因爲我發了一筆財,被土匪盯上。”
齊王勢大,雷少軒不願意讓母親擔心,又撒謊道:“軍士掙錢不容易,我實在捨不得那點錢,跟他們打了一場,結果受傷。”
“又騙我”公孫倩瞪了一眼雷少軒,“你那一刀,連你四叔都擋不住,千軍萬馬都去得,區區土匪豈是你對手”
雷少軒這纔想起母親出身將門,那一刀的威力一看便知,急忙叉開話題道:“娘,我真的很好,還給您拐來了一個媳婦。”
“拐媳婦我有嫂子了”雷彤撲哧一笑,興奮起來。
“她”雷少軒遲疑片刻,有些不敢看公孫倩,“娘,您別生氣”
公孫倩奇怪地看着雷少軒。
“她出身風塵”
“什麼她是婊”雷彤捂住嘴巴,有些氣急,聲音高了起來。
公孫倩又心疼,又生氣,道:“軒兒,軍士掙錢不容易,沒錢娶媳婦,也不能娶一個風塵女子,風塵出身媳婦有辱門風,以後怎麼見人”
“她雖然出身風塵,卻是完璧姑娘。”雷少軒解釋道。
“真的嗎”公孫倩臉色稍霽,依然沉着臉道:“不行,風塵女子,不僅名聲不好,多水性楊花,不能進門。”
“她是廣寒宮的花娘,不僅完璧,且精通琴棋書畫,非一般風塵女子。”雷少軒耐心道。
“竟然是廣寒宮花娘”公孫倩放下心來。
花娘乃是公認的完璧處子,雖然出身風塵,倒也不是不可接受。
看着一臉熱切的雷少軒,想到兒子受盡苦難,好容易有一個女子相隨,不忍打擊,遲疑片刻道:“好吧,可以進門,只能爲妾,爲最末尾的妾室。”
“娘,我可是花了四萬兩銀子,在拍賣會上拍下的呢。”雷少軒抓住公孫倩的手,求道,“爲這四萬兩銀子,我幾乎丟掉性命,背上的新傷便是因此而來。”
公孫倩心一顫,氣急道:“爲一介風塵女子,丟掉我兒子性命,這樣的女子怎能進門不行,即刻賣掉或送人,越快越好,哪怕一兩銀子不要。”
雷少軒聞言傻眼。
本以爲說花四萬兩銀子才得來張倩華,十分不容易,本意讓母親接受,不料弄巧成拙。
“不行啊,娘”雷少軒只好說實話,“她乃是前金吾衛統領張青之女。”
雷少軒看着公孫倩,認真道:“張青因罪流放苦海,收我爲徒,傳授武功,我這才得以殺出苦海,師父是我救命恩人。”
“哼自作聰明,”公孫倩白了兒子一眼,動容道:“既然是救命之恩,自當以命報之,風塵女子又如何”
“自作聰明的哥哥,差點讓娘把嫂子賣掉”雷彤拍手幸災樂禍道:“以後在娘面前還老不老實”
公孫倩看着雷少軒,沉吟片刻,搖搖頭嘆息道:“正妻之位不行,風塵女子爲正妻,會被人瞧不起。你身爲軍官,有頭有臉,免不了與各色官員打交道,官員家眷絕不會與一位風塵女子交往。”
雷少軒聞言臉色猙獰,道:“我何曾稀罕與之往來總有一天,我打爛這些臭規矩。”
“作爲平妻,跟着我經商,擁有獨立的財權,不與正妻相爭,娘不會虧待恩人之女”公孫倩鬆了口氣道,“走吧,接她回家”
看着如此簡陋的院落,公孫倩眼淚又掉了下來。
“娘如意的眼淚不值錢,老喜歡哭,”雷少軒笑嘻嘻道,“孃的眼淚怎麼也如此不值錢”
院內,張倩華正在水井旁洗衣服,柔嫩的雙手被冰涼的井水凍得通紅,額頭香汗淋漓,哪裏還有花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