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湖靈澹不解的神色,蘇敏道:“此地靈氣濃郁,你雖然沒有靈根,靈氣無法吸收,但是按照那小子給你的方法吸收靈氣入體,卻能用靈力洗滌經脈筋及骨血肉,改善體質,百病不侵,頂你百年內功苦修。”
凡人修煉內功,哪怕苦修百年也修不出一絲靈力,靈力和內力有着本質的區別,一個是仙,一個是凡
一絲靈力強過無數內力
湖靈澹聞言,再也忍不住了,衝入雨中,嚎啕大哭起來。
湖靈澹此時哪裏還不明白,雷少軒是在做最壞的打算。
如果雷少軒平安,聚靈陣隨時可布,何必在如此惡劣條件下,讓湖靈澹修煉。
雷少軒的話,某種意義上說,是遺言,怎能不讓湖靈澹悲痛欲絕
不過,湖靈澹依然按照蘇敏的吩咐,在一塊巨石旁坐下修煉。蘇敏站在一旁,靈力外放,不讓風雨侵襲湖靈澹,並指點湖靈澹按照雷少軒的話修煉。
雷少軒幾乎是一步一挪,慢慢地向前走去,背上的巨石如山,壓得骨骼咯吱作響,渾身劇痛。
雷少軒拼命地維持着突破前的狀態,風雨如雷在心頭狂炸響,眼中一片血海,殺戮、屍體、鮮血無數生靈咆哮,如鬼哭,如慘叫,如猿啼鼓聲,金戈交鳴聲,喊殺聲彷彿身處戰場,鬼影幢幢,迷霧飄搖,一片血雨腥風的世界,處處間雜迴盪着莫名的聲音,似怨嘯,似詛咒。
腦海裏狂亂,沸騰如岩漿,又如萬蛇噬咬,渾身發冷,心海里各種聲音或高或低,或淒厲或狂暴,雷少軒苦苦支撐着。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怨恨,被雷少軒滅殺的生靈,匯成狂亂的血海地獄,要將雷少軒淹沒。
雷少軒感到頭漲欲裂。此刻,他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背一塊更大更沉的石頭,只有被石頭壓在身上那種劇烈疼痛,才能減少頭裂的痛苦,才能避免自己發狂。
雷少軒沒有注意到,無論腦海如何狂亂,始終有一團淡淡的紫氣護着雷少軒的神智,讓雷少軒得以維持修煉狀態。
這是當初雷少軒吸入龍氣和氣運之氣。
雷少軒又投入一塊巨石,終於支撐不住,跪在缺口邊上,吐出了一口黑血。雷少軒不由苦笑:自己身體已經破損嚴重,當背上石頭時,靠着靈力強撐,還能勉強維持靈力平衡,但只要去掉巨石,渾身一鬆,頓時靈力失衡,鮮血便噴涌而吐
這是老天的懲罰,讓自己吐血而死雷少軒暗自自嘲:壞事做絕,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想彌補也來不及。
雷少軒不停地將巨石投在缺口下游,虛雲搬運的巨石稍小,投在更上游一些的位置,軍士們則將沙包或者更輕的石
塊,用木籠或者繩索連成串,投在更上游。
缺口深,石頭沉底需要時間,正好可以讓雷少軒用神念藉着浮力,將石塊推得更遠,甚至接近對岸。
不得不說,一名修士的作用巨大無比,怪不得沈怡,一名小小的練氣修士,都能誇口說一支軍隊彈指可滅。
可惜,修士不能干涉凡人事務,否則必然被處死,或者廢去修爲永遠禁錮。
其實想想也不奇怪,如果修士隨意能干涉凡人事務,即便以造福凡人爲名,也會引起天下大亂。比如,一名修士藉口阻止戰爭殺戮、造福百姓爲名,隨意滅掉另一方軍隊,豈不是等於幫一國滅掉另外一國
萬物生靈平等,修士修天道,自然不能隨意干涉凡間事務。
也只有雷少軒這死囚纔不顧忌這些。
雷少軒封閉六識,瘋狂的景象和聲音佔據了整個腦海,淹沒一切,讓雷少軒欲瘋欲狂。
只有陣陣劇痛傳來,才能讓腦子微微一清,才又想起來自己要運石築壩。雷少軒的身體越來越低
風更加狂暴,傾盆大雨瘋狂砸下,雷少軒揹着一塊巨石,踉蹌着來到缺口旁。
突然,天際出現一道閃電,景物一瞬即逝,大地重歸於黑暗。
雷光劈在了大壩上,距離如此至今,雷少軒只覺得閃電如刀,聲音如天崩地裂,修煉的狀態瞬間碎裂,雷少軒猛然睜開了眼睛。
雷少軒靈力剎那崩潰,修爲驟然跌落,巨石陡然下墜,眼看着巨石要將自己壓垮,電光石火之間,來不及反應,雷少軒本能地用提起了全部的靈力,驟然外放,將巨石推了出去。
“譁”巨石落入濤濤急流,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雷少軒只覺得靈力遽然一空,渾身癱軟,與此同時,一個輕微的碎裂聲彷彿從靈魂身處響起。
突破了雷少軒腦海裏升起了一個念頭,身體卻被石頭的慣性拽着,直直的往缺口墜落。
一道閃電閃過,瞬間的光亮中,蘇敏看見雷少軒的身影沒入黑暗。
“不”蘇敏驚恐地大叫。
蘇敏瘋狂地往缺口奔去,然而缺口處空蕩蕩的,只剩風雨在黑暗中狂亂,激流在憤怒地咆哮。
又一道閃電閃過。
光亮轉瞬即逝,剎那間,一切又歸於永恆的黑暗,彷彿這世界原本就是黑暗的,無聲無息,無始無終,永無盡頭
只有一盞青燈
青燈飄在空中,發出幽幽的青光,四周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雷少軒的身體如被青燈用一根無形的線牽引着,像
一條小船,飄飄蕩蕩地穿行在一條激流中。
這激流透明如虛影,身體穿行其間,卻不受激流影響,宛如身體與激流之間,分處兩個不同的世界。
激流是虛影,雷少軒的身體卻也不實,宛如紙片,彎曲飄折。
雷少軒感覺自己漂流於一條黑暗、幽深而又冰冷的冰河之下,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着,向莫名之地飄去。
雷少軒感覺心神恍惚,拼命地大聲吶喊、掙扎,身體卻毫無反應,如被激流裹着,沿着這條幽暗的河流,飄飄蕩蕩靠不了岸。
只有頭頂的青燈,才讓雷少軒感覺到一絲溫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青燈燈光逐漸暗淡,雷少軒愈發覺得冰冷打戰,四周越發黑暗。
此時,漆黑的天際盡頭,忽然出現了一座山,山上有座石屋,石屋窗口透出的溫柔的白光,在這茫茫的黑夜,如燈塔一般指引着方向,顯得如此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