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和凌雪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凌雲。
“哼”凌雪已然察覺到薛凝萱在凌雲被打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做,當下有些氣不過,轉臉對着薛凝萱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
“我們走吧。”凌雲虛弱地說道。
祁放和凌雪扶着凌雲,朝着來時的方向緩緩走去,只留下還撐着油紙傘的薛凝萱孤伶伶地站在原地,看着離去的三人。
祁放回頭看了看薛凝萱,輕輕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繼續攙扶着凌雲向着前走去。
入夜,廂房之中。
躺在牀上的凌雲,眼神有些迷茫。一旁的祁放和凌雪皆是一臉擔憂的看着凌雲。凌雲的體質似乎比常人強上許多,雖然僅僅只是一個下午,傷勢卻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完全可以下牀行走,只是他受的傷似乎不僅僅是表面上的那些,自從回來之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愣愣地躺在牀上,這讓其餘兩人忍不住有些擔心,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
“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
“我去開門。”凌雪輕靈地說着,走上前去將房門打開。
進門的不是別人,正是薛凝萱。
“你來幹什麼這裏不歡迎你,你走。”凌雪見到來人是薛凝萱,隨即沒好氣地說道。
“他還好吧”薛凝萱也不生氣,聲音卻是冷漠地很。
“不關你的事,凌雲哥哥不想看到你,你快走。”凌雪再一次地下了逐客令。
“雪兒,讓她進來吧。”沉默了許久的凌雲,似是突然還了魂兒一般開口說道。
“可是”還不等凌雪說完,一旁的祁放趕忙將她拉到一邊,示意她不要再說話。待得薛凝萱進門之後,祁放隨即拉着極不情願的凌雪匆匆地出了門。
“你沒事吧”二人離開後良久,薛凝萱方纔淡淡地開口說道,言語中依舊聽不出一絲關切。
“沒事。”似是習慣了薛凝萱的冷漠,凌雲微笑着答道。
“這是我從家中帶來的金瘡藥,對外傷有奇效,你拿去用吧,傷能好的更快一些。”說着,薛凝萱掏出一個藥瓶遞向凌雲。
“哦,謝了,放在桌上吧。”凌雲微笑着答謝。
放下了藥瓶,薛凝萱轉身望着凌雲,依舊淡漠地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說吧”
凌雲心中涌起一股不祥地預感,卻依然微笑着道。
“我們的婚約取消了。”
短短八個字,似是用烙鐵一個一個烙在了凌雲心頭一般,那傷口疼的讓人窒息。
“父親已將我許配他人,待我滿十八歲的時候便會出嫁。這次回來,只是因爲當日答應了林大哥參加新秀試煉。”薛凝萱淡淡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波瀾。
“哦,很好啊,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那我先提前祝福你了。”凌雲從窒息中緩過神來,佯裝輕鬆地微笑道。
“謝謝。”薛凝萱還是淡淡的語氣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薛凝萱說着就轉身朝着房門走去。
“你來只是爲了告訴我這個”看着薛凝萱的背影,凌雲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是的”
冷冷話語,冰封了身後少年最後的希冀,隨即薛凝萱打開房門徑自離去,沒有任何留戀。只留下牀鋪上的少年,還在癡癡地看着藍衣少女背影消失的地方。
一道身影衝進門內,是凌雪。
“凌雲哥哥,你沒事吧”凌雪急切地問道。
“雪兒,我沒事。”凌雲微笑說道。
“我想出去走走。”停頓了片刻,凌雲繼續說道,邊說着邊起身穿上衣衫,向着房門方向蹣跚走去。
“凌雲哥哥,還是讓師兄陪着你吧。”凌雪看見凌雲還不是很利索的樣子,頗爲擔心地道。
“不用了。”凌雲頭也不回地淡淡地道。
看着凌雲離去的背影,凌雪柳眉微皺,心頭涌上一陣莫名的心疼。
月光下,少年漫無目的地緩緩走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以至於他不得不捂着胸口,幽美的夜色此刻在他眼中卻是如此的淒涼。
不知不覺間,凌雲竟是走到了第一次住的那間廂房門前的小庭院。
坐在院中松樹下的青石欄上,凌雲清楚記得兩年前的一天,那個藍衣少女坐在這裏,等待着一個少年直到起牀,卻一直沒忍心進去叫醒他,也清楚地記得自己打開房門,見到那個冷得不住地用嘴哈氣暖手的少女時,竟是覺得那是一副絕美的畫面。
“呵呵,定幼親這種事,真是麻煩。”
凌雲苦笑着自言自語道:“不過既然來到了這裏,就讓過去的過去吧。”
凌雲將目光投向遙遠的夜空,像往常一樣看着深藍夜空裏無數的星斗,以及只有他才能看見的東西。
忽然間,凌雲的眼神定在一個類似人形的雕像上,雕像的面孔此刻正面對着他,凌雲努力集中精神想要看清楚那雕像的容貌。
“看到誰了”
突然耳邊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凌雲登時一驚,轉眼看到一名虛幻的老者正順着剛纔自己看的方向擡頭望去。
老者身體虛幻,顯然沒有肉身,只見他白色的頭髮,白色的鬍鬚,白色的眉毛,衣服也白色的,觀其面容,臉上皺紋不多,與滿頭的白髮極不相稱,但老者慈眉善目,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親切感。
待得看清老者容貌,凌雲方纔定下神來,淡淡地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不要再出現了麼”
“老夫覺得你現在需要我,所以就來了。”老者也不生氣,反而笑容滿面地說道。
“十一年前,你害我害得還不夠嗎”凌雲依舊淡淡地說道,眼神中閃過一抹怨恨。
凌雲面前老者的老者,便是前者七歲那年看到過的鬼魂,就是因爲他,凌雲才常常被人發現與虛空交談,而後發生了諸多凌雲不願意接受的事情。
就算到了後來凌雲也從未告訴過別人他所看到的所謂鬼魂其實從始至終只有一個。
因爲他明白,一個犯人的罪名無論是一條還是一千條,都改變不了他是罪犯的事實。
凌雲雖然度過了被衆人視爲“妖孽”的童年,但心中一直有一個角落,一直默默地吶喊着,若是沒有發生這些事情,那該有多好,即便是後來凌雲命令老者不要再出現,卻也最終沒有改變自己淪爲衆矢之的的命運。
因此,對於直接導致了自己孤寂童年的老者,凌雲並沒有多少好感。
“哈哈小鬼,過了這麼多年,難道還在怨恨老夫嗎”老者聽出凌雲言語的恨意,卻是哈哈大笑道:“小鬼,別這麼小氣嘛,老夫此次真的是來幫你的。”
“我不需要,你走吧”凌雲直接下了逐客令。
“是嗎如果老夫可以幫助你凝元呢”老者依舊笑着,但此刻笑容裏卻是多了一絲詭異。
聞言,凌雲心中登時一顫,無法凝元一直是凌雲心中的一道過不去坎,也讓凌雲時常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老者的話對於對於此刻的凌雲來說絕對是致命的誘惑,只見凌雲兩眼放光看着面前的老者,道:“老傢伙,你當真可以助我凝元”
“老夫何時騙過你”看着凌雲急切的模樣,老者微笑着頗爲得意地道,隨即忽然想起自己答應過凌雲不再出現,現在卻又出現在後者面前,不覺老臉一紅。
不過,此刻的凌雲已然激動萬分,並未察覺老者的變化,只聽他迫切地道:“老傢伙,快告訴我怎麼樣才能凝元”
看着凌雲心急火燎的模樣,老者忍不住笑道:“你這小鬼,還是這般心急。”
說完,老者從寬大的袖子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瓶。
“這玉瓶裏有三顆丹藥,可以助你驅散體內的寒氣,使得經脈得以暢通。”老者將玉瓶丟給了凌雲,捋着鬍鬚地道。
凌雲伸手接住飛來的白玉瓶,看着玉瓶上那一根根精雕細琢的紋理,狐疑地道:“老傢伙,這是什麼丹藥,當真有你說的那般奇效”
“那是自然,這可是老夫親手煉製的丹藥,名叫玄火丹。”老者嘴角一勾,一臉傲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