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鐘後,老人張了張嘴,看着她出聲祈求道:“瑤瑤你能不能幫爸爸做一件事。”
陸瑤垂了垂眸,面上依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淡淡挑眉,“您還有什麼沒跟法院交代清楚的讓我幫您善後”
“”
陸父有些窘迫,抿了抿脣,訕訕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瑤眨眨眼,“那您幹嘛不告訴媽,還要等着我回來幫您”
“我不想讓你媽操心,而且,告訴她也做不了什麼,她腿腳不方便,不要讓她折騰了。”
陸瑤撇嘴,“那我還是孕婦呢。”
陸父頓時噎住。
確實,現在家裏要說家裏最讓人擔心的也應該是她纔對,頂着個大肚子東跑西跑的,他們怎麼能放的下心。
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他也不再多說了。
陸瑤見他這樣,心中不免又是一軟,無奈的道:“好了,我跟您開玩笑的,我說這些又不是爲了讓您擔心,只是想告訴您,別自以爲是,什麼都藏在心裏,我媽看的清楚着呢,您不說她也能感覺得到。”
“說吧,您想讓我做什麼”
“瑤瑤”陸父心中有些感動,擡了擡瘦的只剩下骨頭的胳膊想要摸摸她的頭,但中途還是放棄了,沙啞着嗓音道:“我有一位老朋友,明天生日,想讓你幫我去看看她。”
陸瑤一怔,“您的朋友什麼朋友,您出事他都沒來,他生日您倒還記着。”
牆倒衆人推,何況還是他這種落馬貪官,以前他那麼多朋友,出了事之後,竟然沒有一位來看望的,這次病重,雖然消息保密,但新聞聯播也在第一時間放了,依舊沒一個人過來。
借錢的時候她就已經看清了,現在突然聽到他提起一個朋友,所以纔會這麼驚訝。
陸父渾濁的眼睛看着遠處,恍惚的不知想些什麼,喃喃答道:“她去世了”
陸瑤表情一凝,脣瓣動了幾下,心情忽然墜了墜。
生日,並非忌日,他是讓她去掃墓
難怪他今天精神不好。
陸瑤靜了幾秒,沒多問,只是聲音低緩了些,“我明天幫您去看看他,把姓名,地址告訴我。”
陸父眼神一喜,禁不住握住了她的手,神色露出一絲欣慰,頓了幾秒,緩緩道:“她叫沐珊,你該稱呼她阿姨”
“等等”陸瑤臉色變了變,忽然打斷他,眸子眯了眯,“沐珊阿姨女的”
他說了半天老朋友,她還以爲是一位老哥們呢。
“難怪您不敢告訴我媽,原來您在外面還真的有風流債呢。去世了您還念念不忘。”
她臉色漸漸涼了下來。
官員跟情婦那些破事早都沒什麼新鮮了,他能揹着她媽貪污,又怎麼不可能不揹着她媽在外面亂搞呢
陸父面色變了變,慌了神,撐着牀面,半身想要起來,急的咳嗽,“瑤,不,額咳咳,不是你想的那樣,爸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對不起你媽她只是我很早以前認識的一個老朋友了,在我入獄前剛去世”
陸瑤平靜的看着他,明知是不敬,但還是嘲弄的笑了笑,“您的異性老朋友我媽還不知道的,合着紅顏知己是嗎生日都記得是今天,如果她還在,如果您還是風光的大法官,您今天是打算揹着我媽去給她過生日、送豪禮嗎”
婚姻,合着就是這樣騙來騙去是嗎騙着騙着過一輩子,都裝傻充愣,面對面時還要微笑着相敬如賓。
她當初就是不想自欺欺人了,才主動結束了跟邵允琛錯誤的婚姻,如果按照那樣繼續下去,她是不是也要跟她媽一樣。
“瑤”陸父神色一暗,乾瘦蒼老的臉上不知所措,似乎想解釋,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木訥了半天,才斷斷續續的擠出一句辯解,透着祈求的味道:“她不是什麼紅顏,我跟她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這事你不要告訴你媽,我不想讓她多想。”
陸瑤俏麗的臉上一片寡淡,“就算您曾經真的有什麼小三小四,您不說我也不會告訴她,您的事我管不着,但我不能讓我媽再受到傷害,您對不起的除了人民百姓,就只有她了。”
“我知道”陸父面露哀傷。
“好了,把地址告訴我,明天我去探望。”陸瑤說着站起身。
“臨城,宏興區柏木墓園。”
陸瑤眉頭一擰,有些詫異,“臨城”
臨城,這個地方,最近在她耳邊出現了似乎不止一次了,有些熟悉。
腦中忽然一閃,她一下想起來牧名的家好像就在臨城。
陸父不解,“怎麼了”
陸瑤若有所思的搖搖頭,“沒,沒什麼我知道了,我明天上午就過去。”
“好,好好”陸父眉心一鬆,像是圓了什麼心願似的,滿足的對她笑了笑,疲倦的緩緩閉上眼睛。
陸瑤眸光深了深,低頭望着他,在牀邊站了一會,熄了燈離開。
翌日,因爲去臨城的事太過突然,她沒有任何準備,所以打算先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情,回頭再請假出發。
出門的時候,陸父和恬恬都還沒醒,陸瑤對着收拾餐桌的陸母交代,“媽,爸可能是在屋裏待煩了,不是有輪椅嗎您可以推着他在小區裏轉轉,不過,下樓的時候小心點。”
“煩”陸母沒好氣的嗤了一聲,重重的擦着桌子低罵,“我天天窩在家裏守着他還沒嫌煩呢,他要不是病了,現在還在那小鐵門裏鎖着呢,不知悔改的東西。”
“”
陸瑤又不能說實話,只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換好鞋,隨手理了理長髮,乾笑道:“媽,恬恬那邊,這半天您要辛苦一下了,她很乖的,不會亂跑,您別忘了喂她喫的喝的。”
如果不去臨城,她肯定會把孩子帶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