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微微鬆了口氣,果然將這老媽子逼出來了。
“給我轟出去轟到那河邊去吵死人了”王媽子怒喊一聲。
打手們衝了出來,一下將雀兒壓到了地上,奪走砍柴刀,只聽得雀兒疼痛地大叫了一聲,一動不能動。
“王媽子你私用生不如死藥,害我家公子鄉親們這老媽子私用生不如死藥,我雀兒若是死了,定是她殺人滅口定是她殺人滅口”
雀兒的聲音,雖因爲被打手而痛苦不已,卻十分有力。
“雀兒你莫要污衊本媽子”
王媽子在那二樓的窗口,厲聲呵斥,手裏拿着扇子指着雀兒:“莫說林公子到底是不是中了生不如死藥,搞不好是旁的病。退一萬步說,就算林公子中的此藥,你又有何證據證明這是本媽子下的”
老媽子面不改色,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甚至還透着被冤枉的憤怒。
這一席話一出,底下的人也泛起了嘀咕,議論了起來。
“再者,恕我直言,這花街想給林公子下藥的,多得緊林公子風頭如此之盛,給我金滿院立了這宣傳畫,來了那麼多的客人,這旁的院難道不嫉妒還有那做文墨生意的,他今日過街如此招搖,光文墨生意的訂金都拿了滿滿一錢袋子,那文墨生意的同行難道不怨恨嗎”
王媽子一字一句,句句在理。
一時,圍觀的小民議論聲愈發鼎沸。
王媽子冷冷笑了笑,微微彎腰,將身體從窗口探出來些:“丫頭,你在我金滿院要死要活,無用功。這林公子從我金滿院出去,不過兩日,又怎的能犯病致渾身癱瘓呢若真如此了,恐是別的毒,或是中了邪,撞了鬼。”
到底是個老手,要對付一個十六歲的雀兒,綽綽有餘。
“是啊,這林公子是有才,這有才賺了這麼多,惹人嫉妒也是有的。”
“我估計啊,要不然就是別的院下的毒。”
“我看,搞不好不是生不如死藥,這王媽子不是說了嗎,區區兩天不至於毒發的。”
一時,小民們一個個都被王媽子的言辭帶了風向,雖然同情被壓在地上的雀兒,卻也覺得這小丫頭恐是怪錯了人。
雀兒的頭被一個打手踩着,她側着臉冷冷地看着王媽子,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
怒吼道:“王媽子我從頭至尾都未說我家公子如今情況幾許,那生不如死藥,打手們都喫,均只是腦子不好用,身體尚行。若你沒有下藥,又怎知我家公子如今癱在牀,不能動彈”
雀兒的聲音伴隨着雷聲陣陣,一道閃電閃過。
她怒目而視,全然已忘記這雷雨,這電閃。
眼裏,是無懼,是恨,是忠僕之義,是男女之情,是哪怕一死也要要拯救她家公子的心
“可見,定是你這個惡毒媽子給林公子下了高於打手多倍的生不如死藥,才導致我家公子不但腦子受損,連身體也不聽使喚你這個惡毒的老媽子還想狡辯應被天打又雷劈”
話音剛落,天雷滾滾,再一次伴隨着一道閃電,驚得衆人心顫。
在閃電那一剎,光將王媽子臉上的錯愕和慌張印得清清楚楚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溫順的雀兒,居然在關鍵時刻拋出這致命的一問。
婆子年紀大了,看着這小的丫頭無依無靠,實在心酸,心疼,雖無直接衝上去幫她對抗的勇氣和能力,但幫腔還是可以的。
“是啊,天啊,剛剛那雷這王媽子跟這事兒肯定脫不了干係”
“王媽子你這心也太毒了吧”
大雨之下,小民紛紛替雀兒聲援,雖然聲音都不大,畢竟都有些畏懼花樓的打手,但積少成多,頓時,人愈發多了。
隔壁一些院的客人們紛紛走出來看熱鬧,而金滿院的客人們則從窗戶裏探出頭看,眉頭緊鎖。
若王媽子私下生不如死藥,誰還敢來消遣看你不爽給你下一個,可如何是好
“你這個賤丫頭本媽子不見你要死要活的,心想着怕不是起不來了,不過隨後一說而已,你卻揪着這一句便如同那瘋狗一般,死咬着我不放”王媽子伸出手,還想狡辯。
雀兒冷冷笑了笑,雨水伴隨着泥水涌到了她的嘴裏,她往外一吐。
“死媽子,我雖是曾賣到你花樓當過丫頭,可我也是南雲府邸之小姐我南府最重名聲,我南府大小姐的身份,會打妄語”
雀兒不姓雀,姓南,名飛雀。
雀兒的爺爺南將軍,戰功彪炳,赫赫有名,雖然到了她父親這一輩,因爲政權變革而淪落到區區小府,這當地的小民知道的並不多,雀兒也並非大府小姐出身。
可南府盛名在老一輩人的耳朵裏,還是十分令人尊敬的。
給雀兒取名南飛雀,其中也有他爺爺的擔心,告誡他兒子,以後恐有大難,切莫再北上求更大的功名,要如同飛雀一般,莫做雄鷹,以保南府上下無虞。
卻不知,南府難逃政權爭奪變更,在雀兒出生幾年後,便被抄家,難逃一劫。
“南府什麼南府是個小府吧”一壯年低聲問道。
南府將軍若還活着,已是百歲高齡,且不說升斗小民多無見識,這南府到了雀兒父親這一代本就是小府,更何況小哥還年輕,自是不知。
“怎是小府昔日南大將軍彎弓射外敵,一派大俠之風這雀兒若是他南府後人,我老朽拼了命也要幫忙”一位白髮蒼蒼的老翁一聽雀兒如此說,朝着那王媽子怒目而視。
“對南府南大將軍,我也聽說過,對我外公的家鄉有恩當年若不是那南大將軍帶病橫掃外敵,又怎來我狁國幾十年無虞”一位客人一聽,從隔壁院擠了進來,高聲說道。
一時,民聲鼎沸。
其他人雖不知南府將軍,可最近國與國連年戰亂,大家都仰慕將軍,一聽是將軍之後,愈發支援。
“你不過姓南而已這天底下姓南的海了去了你一個被朝廷抄了家的罪臣之後,竟敢胡說八道”王媽子尖聲說道。
雖不熱,可手卻快速地打着扇。
王媽子覺察出來了,今日的雀兒與平日裏畏畏縮縮的雀兒不同,一副連命都不要的護主模樣,令人心裏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