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緣定書香門 >第一章 趕考的少年郎
    月上枝頭,已是深夜,在燈火紛繁喧鬧達旦的渝州城裏也有那麼一處寂靜的角落,身着藍袍的打更人喝得醉醺醺的,他敲着梆子打着哈欠,在渝州城南的小路上漫步着。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無事嘍”

    突然,更夫身後傳來一陣奇怪的“風聲”。

    這深更半夜,月明星稀,燥熱無比,只聞風聲起,不見風拂面

    根本不可能是風聲

    “誰”

    更夫臉色煞白,被嚇了一跳,他覺得身後有人跟着,但是一回頭卻是空空如也。這條巡邏的路線他天天都走,走了都快二十年了,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再清楚不過。

    他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着,酒勁都被嚇醒了。

    什麼都沒有,連蟲子的叫聲都聽不到,這秋老虎還沒到,地裏的蟲子哪有那麼快絕跡附近絕對有問題

    “此地不詳”更夫喃喃自語,不知何時,他的背後已是一片冷汗。

    微微擡頭,只見月色撩人,散發着妖異的光芒。

    這時,更夫想起以前在街頭聽到的傳說,那八月十五的滿月之夜乃是“法力潮汐”最盛之時,屆時天地間溢出的法力會將那些生存在縫隙之中的妖魔鬼怪“灌醉”。人類都會酒後鬧事,何況妖怪說不定就會有什麼魔頭出來作祟。

    想到這裏,更夫有些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他修煉的天賦不佳,年過三十不過凝氣六層,煉化的“命寶”便是手裏攥着的那件桃木梆子,沒什麼對付妖魔的手段,憑靠着那祖傳的魔音系功法“震氣勁”在這渝州小城混口飯喫。對起街頭蟊賊來還能過上幾招,擺兩個把式吆喝二聲,一旦遇到真的妖怪,也只有拔腿就跑的份兒。

    “轟”一聲晴天霹靂一道緋紅的閃電猶如長龍劈向遠方看這勢頭,怕是也落在了渝州城內。

    更夫被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抖抖索索地才爬起來,原地轉着圈兒,驚恐萬分。

    “何方神靈”他吶喊着,祈求着迴應,未知的危險總是能給人類帶來本能的恐懼。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非常的強烈,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不弄明白這附近到底有什麼東西,今晚他是不敢再向前踏進一步了。

    藉着皎潔的月光,他隱約瞥見幾丈外破落的門牌上幾個大字“玲芳苑”。

    打更人倒吸一口冷氣,有些後悔路過這裏,傳聞,這玲芳苑是前朝太子女眷自縊的地方,每年都會有身份神祕的人來這園子裏祭奠什麼,這“瑩昌”皇朝立國不過百餘年,前朝的傳說還歷歷在目。無論是人是鬼,都是不小的麻煩,很可能還牽扯兩朝的禁忌,更夫一點兒也不想被牽扯其中。

    “啊啊啊啊”打更人鬼嚎一通,提着褲腳,向着家的方向一路狂奔,頭也不回。

    黑暗中,一個歪歪扭扭的黑影正在晃動,沐浴着月光,在確認附近沒有其他人之後,像是放心了一般,再次漸漸融入夜色,只是幾息之後便消失了蹤影。

    就在那道血色霹靂劃過夜空一剎那,渝州城中,燈火通明的福來客棧裏迎來的卻是另一陣光景。

    “不好了不好了少主被雷劈了”小廝們慌亂成一鍋粥。

    福來客棧的大廳之中,一羣家僕正圍繞着一個冒着青煙的少年團團轉。他叫蔣如月,人如其名,眉清目秀,穿得像個秀才,整齊而又幹淨,手裏本握着一本翻得快爛的書,現在那本書都已經被燒成了灰燼,他的大腿還沒家僕的胳膊粗,文文靜靜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颳倒在地。現在倒好,被雷劈過後,他就像是一尊白玉雕像,神情呆滯,目光無神,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快去叫大夫啊”滿頭白髮的管家鴻長豐揮舞着他那雙乾癟的手,衝着那羣不知所措的僕人們喝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少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老爺還不把你們發配到西北沙漠去”老管家心急如焚,只差用自己的那根柺杖揍人了。

    “嗚啊是、是、是”小廝們被嚇個半死,鴻長豐可不是在危言聳聽,“天慶侯”蔣忠政手持一方軍政大權鎮守瑩昌皇朝東南門戶“曉峯關”十多年,雖然比不上那些苦心經營數百年的名門望族,也算的上一方豪強,邊角旮旯裏的皇親國戚都要給他幾分面子。

    蔣如月從小就對修煉沒什麼興趣,和他的幾個哥哥相比,對於修行也沒什麼過人的天賦。但“讀書破萬卷”對他來說,倒是真的,恰逢皇帝陛下老來得子,還是疼愛已久的元妃娘娘的,所以陛下特許一次“恩科”,本需要再等上兩年纔會進行的科舉考察被提前到了今年年末,蔣如月的目標也便是趁着這次恩科,進京趕考,給自己的未來謀個出路。也許是從小便看過了太多生生死死,也許是幾位大哥已經很好的繼承了老爹的衣鉢,他不想依靠老爹,也不想再當一個武人。

    這不,還在進京的路上,竟然出了如此大事,耽誤了考試不要緊,蔣家終於出了一個讀書人,要是少了點什麼“人體配件”,按照天慶侯那火爆的脾氣,非把他們這幫僕人的腦袋擰下來不可。

    更糟糕的是,初來咋到,人生地不熟,唯一來過渝州城的人還是老管家鴻長豐,而且那還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這幾十年過去了,渝州城裏的變化可謂是滄海桑田,一幫僕人也只能按照福來客棧徐掌櫃的指引,四散去找大夫,只是不知道這三更半夜,大夫要多久才能來。只怕在這夕月之夜,診所和藥鋪早就閉門謝客,有的家僕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

    “煙雨”是蔣如月的貼身丫鬟,半大的小姑娘,扎着雙環髻,看上去年紀比蔣如月還小,用大夫人的話說,將這小丫頭放在蔣如月身邊,還不知是誰照顧誰呢。但是,蔣如月就是喜歡帶着這小丫頭到處瘋,如果給蔣如月的妹妹“蔣田田”一個不用在意後果的心願,她絕對想要一包老鼠藥毒死這丫頭。從小到大,煙雨搶了蔣田田這個親妹妹的太多“戲份”,蔣如月的玩伴是她,有什麼好東西第一個分享的也是她,要不是這丫頭實在是討人喜,還有她二孃護着,蔣田田早就給她小鞋穿了。

    煙雨心裏明白,小少爺是真的對她好,她也一直把小少爺當親哥哥對待,雖然小少爺只是個讀書人,她可不希望小少爺有什麼三長兩短。

    “月哥兒、月哥兒你可聽得見煙雨的聲音嗎”自打小少爺被雷劈了,煙雨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坐在蔣如月身邊,握着蔣如月的手,希望得到少爺的一點回應。

    但是,除了一絲微弱的呼吸聲,蔣如月真的像是睡着了。

    老管家用手在蔣如月面前揮了揮,五指掃過他的眸前,的確一點反應都沒有。鴻長豐猶豫了一下,還是運氣真氣,想要幫蔣如月梳理一下心脈。奇怪是,手掌一觸碰到蔣如月的後背便像是沾上了一隻刺蝟一樣。

    鴻長豐觸電了

    “嗚嗚嗚啊”老管家大駭,心道這閃電竟然留在了小少爺體內仔細一想,又覺得哪裏不對,煙雨丫頭一直握着小少爺的手,不是好好的嗎爲什麼自己一動真氣就會被這體內的雷電所襲擊

    這該如何是好

    鴻長豐立刻收回真氣,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氣。果然,一旦收回真氣,便沒事了。

    “哎”鴻長豐只能嘆息,他雖然不懂醫術,但江湖經驗豐富,他爲蔣家鞍前馬後八十多年,服侍過的主人有四個,算是蔣如月太爺爺的平輩,可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

    今個兒是夕月節,雖然不是獨在異鄉,但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從帝國東南的曉峯關一路輾轉,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停歇。這一路風塵僕僕,大家也是疲憊不堪。蔣如月這纔來了雅興,帶着所有的隨從在這福來客棧的二樓定了個包間,叫上一桌好菜,準備好好犒勞隨行的衆人,拉近一下關係,也算是補償一下不能在家團圓的隨從們了。誰知道,那紅色霹靂竟然直接從窗外劈了進來,彷彿早就鎖定了他蔣如月似的,挨着他坐的幾位小廝屁事都沒有

    都說老天有眼,兩個負責留守的家僕在那兒嘀咕着。

    “咦真是怪了,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幾位被雷劈過的人兒這天雷你說,該不會是小少爺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狗屁小少爺是我們看着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人兒,你還不比我清楚就算整個天南郡的青天大老爺都被雷劈死了,那也輪不到我們的小少爺不說昌河縣,僅僅算那些和府上有點關係的,受過小少爺接濟的人數都數不過來”

    下人嚼舌頭,本來也沒什麼。只是鴻長豐現在心裏焦急,狠狠地朝着那個瞎猜的僕人瞪了過去。

    那僕從被這凌厲的眼神震住了,立刻改口:“對對對那叫天妒英才小少爺將來可是要當大官的”

    “”

    這牆頭草

    “這瑩昌皇朝的官兒我不做也罷”

    就在鴻長豐想要再訓斥幾句的時候,傳來了少年稚嫩的聲音。

    所有人都轉過頭去,發現那蔣如月少爺眼神清明,已然是醒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