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下意識震在了那裏，一瞬不瞬地恍然望着他小小的身軀。
玄湛走進來的時候，一眼都沒有看這個尋死的女人，彷彿不甚在意地給玄湛請安，“兒臣見過父皇。”
“湛兒，這女人非說是你的親生孃親，你覺得呢”玄燁饒有興味地挑脣，試探地問着他。
玄湛這才擡眸，疑惑地擡眸望了蘇初歡，隨即稚嫩地聲音平靜道，“在這世上，兒臣只有父皇一個親人。”
“哈哈說得好”玄燁似乎很欣慰他的懂事，然後看向了蘇初歡，戲謔道，“原本朕以爲能夠讓你們上演一場母子相認的感人場景，只可惜湛兒似乎不願意認你”
蘇初歡看着這一幕，她知道這些年是她和容檀虧欠了他，所以他不認她，她並沒有資格責怪他，只是緩緩地放下了髮簪，髮簪落地。
從他出來那刻起，她便知道了玄燁的意圖，拿玄湛來威脅她，蘇初歡已經不能自盡。
她情不自禁地朝着玄湛走去，見狀，沒人阻攔她。
下一刻，玄湛便被她擁入了懷中，他怔了怔，不過隨即小臉漠然，“鬆手。”
蘇初歡沒有因爲他的冷淡而退卻，反而將他抱得更緊，身子因爲他真的還活着而高興得微顫，原本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只說了這句，“這三年讓你受苦了，戰兒。”
聽罷，玄湛嘴角冷笑，“少惺惺作態了，若是你在容國享受榮華富貴肯定不會想到我，現在落難被抓到玄國，纔想認我不覺得太遲了嗎”
蘇初歡沒想到他會這麼想，剛想解釋，便被他推開了，她差點摔倒。
她也不知道一個六歲多的小孩，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她擡眸，目光緊鎖着他，她想告訴他事情的真相，“戰兒”
下一刻玄湛卻突然打斷了她，“不論你說什麼，做什麼，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們，更不會與你相認。”
看着他認真的小表情，蘇初歡心底一緊，他會把話說得這麼絕，肯定是受了什麼不爲人知的苦，再說玄燁也不是善茬，是她把事情想象得太美好了。
“即使如此你也不能留在玄燁身邊，容檀他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蘇初歡想即使她不能被救，也要讓戰兒從玄燁這個惡魔身邊解脫纔是。
“救我”玄湛似乎看着笑話一樣，盯着她，“你還是想想怎麼救你自己吧”
如今她被抓到玄國了，爲何還如此天真，不明白自己已經是板上魚肉，任人宰割了嗎，還口口聲聲說要救他，可不可笑
這時，看戲的玄燁卻突然笑得陰沉，“湛兒。”
“是，父皇。”玄湛便走到了他的身邊，恭恭敬敬的模樣沒有半分怠慢，彷彿是將他真的當成自己的父皇一樣尊敬。
“現在外面戰況如何了”玄燁彷彿故意說給蘇初歡聽一樣。
“恐怕抵擋不了容軍
“其實打戰有時候不需要硬碰硬，湛兒，朕替你上一課如何”玄燁笑容陰測地勾脣。
“兒臣洗耳恭聽。”玄湛俯身作楫，彷彿完全對他俯首稱臣。
“只要抓住對方的弱點，便能不戰而勝，但這個弱點必須要是容檀最在意，最重要的人，你覺得這個人是誰”玄燁諄諄誘導道。
玄湛沉默了一會兒，才如實說，“兒臣面前這個女人。”
“好，現在戰況對玄國極其不利，爲了玄國，湛兒去把這個女人的手指割下來，送出城去給容檀一個警示，如果他敢不收兵，下一次便是她的一隻手。”玄燁從袖口取出了一把匕首，扔給了他，笑意陰冷地道。
玄湛接過，他眸光平靜沒有波瀾，這樣的把戲玄燁玩過很多次了，要他殺人，從三歲的時候他就這麼逼着他。
逼着他殺了一個毫無關係的女子，逼着他殺了善待他的阿牛，現在又逼着他殺他親生孃親
有什麼好意外的
他早就料到了。
玄湛擡眸望向了那個錯愕的女人，聽到自己冷靜無比地恭敬道，“是，父皇。”
話音剛落，蘇初歡便看着玄湛一步步朝着自己走過來，那模樣冷靜得讓人害怕，且不說他要對自己下殺手，他還是個六歲的孩子，他的手上怎麼能沾染上鮮血
他又是如何能夠這麼平靜地殺一個人
玄湛走到她面前，緩緩擡起了小腦袋，目光裏倒映着她的身影，那目光竟不是害怕而是心疼憐憫，他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怒意，這女人當真以爲他下不了殺手
“湛兒，你還在猶豫什麼難道你對一個拋棄你的女人還心存善良”玄燁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地挑撥離間，“想想你是怎麼在朕面前殺了那個對你好的阿牛，不必再猶豫了。”
他這話自然是說給蘇初歡聽的，果不其然，她臉色一變，阿牛死了戰兒殺死的
看着她驟變蒼白的臉色，玄湛的眼神更冷，他的呼吸似乎有些紊亂，快控制不住自己情緒一樣，拿着匕首的小手都在顫抖。
在她眼裏，他已經是個殺人魔了，那麼他再多殺一個人又有什麼關係
他要活下去，只爲自己活下去
玄湛揚起匕首，猛然刺向了她
蘇初歡眸光復雜地看着他，沒有躲避，沒有害怕，只是動了動脣，無聲地說了三個字。
下一刻，玄湛小手上的匕首還是划向了她，鮮血一滴滴，滴落在地，也染紅了兩人之間的衣裳，看得人觸目驚心。
一旁看着的玄燁卻臉上陰沉，沒有一絲動容，半響，才冷冷道，“湛兒，不忍心下手”
雖然確實刺到了蘇初歡，只不過是劃傷，皮外傷而已。
可是他明明不會有這樣的失誤，除非是他對這個女人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