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元月是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夜,人們要點起彩燈萬盞,以示慶賀。不止南秦京城,天下各地各個城池,都會依照舊時風俗,在這一夜會出門賞月、燃燈放焰、喜猜燈謎、共喫元宵,同慶佳節,其樂融融。
高門大戶的府邸會在府中掛起各種各樣的花燈,夫人小姐們猜燈謎,閤家團聚。而百姓們沒有那麼多避諱,大多則外出遊街賞月觀燈。
所以,這一日剛午時偏響,太陽還高高掛起,南秦京城城門口便可以看到穿梭往來絡繹不絕的人流進進出出。
這一日,南秦京城的城門也分外寬厚地撤銷排查,以便百姓們進出。
所以,秦錚和謝芳華雖然都換了一副容貌,但連排查也不曾,便順利地進了城。
城內人潮哄哄。
秦錚卻不下馬,繼續騎在馬上,沿街的風景看也不看一眼,便直接穿街而過。由北城向南城走去。
謝芳華見京城大街各處都掛起了燈盞,各種各樣的花燈應接不暇。小販們似乎也卯足了勁想在今日賺個盤滿體鉢,所以,各種事物琳琅滿目。她上一世因忠勇侯府小姐的身份,秉持大家閨秀淑儀,越是這樣的日子口百姓越多越亂,所以,自然只能在府中賞燈應景,沒出來過。雖然知道街上的花燈會熱鬧,但也未曾親眼所見。而這一世,她八年前便前往無名山了,那個人間地獄的地方自然沒有年節之分,所以,更別說看這樣熱鬧的燈盞了。於是,這也算是兩世來第一次親眼所見,雖然是白日,燈還沒點燃,各色燈盞還沒發揮最極致的美麗,但這份年節的氛圍便足夠她提起幾分興趣。
謝芳華因看得有味,騎在馬上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來。
秦錚感覺謝芳華沒跟緊,回頭瞅了一眼,勒住馬繮等了她片刻,見她跟上來,才挑眉問,“喜歡”
謝芳華對他笑笑,“從來沒見過,稀奇。”
秦錚眸光閃過一絲心疼,極其快速,在謝芳華沒發現的時候便一閃而逝,對她道,“這裏畢竟是天子之地,百姓們再喜好玩鬧也放不開。三百里地的平陽城的上元節可比南秦京城的上元節好玩多了。”
謝芳華看向他,“去三百里地的平陽城”
“有何不可要賞燈盞,豈不是要賞最好的。”秦錚揚眉。
謝芳華打量秦錚,心裏動着揣摩的心思,有什麼想法冒頭,又被她壓下。她點點頭,“聽公子爺的吩咐,爺您帶小的去哪裏賞燈,小的就去哪裏賞燈。”
秦錚驀地笑了,勾了勾脣角,“這麼乖”
謝芳華眸光微閃。
“那就走吧”秦錚似乎極其愉悅,轉過身去,打馬向南城而去。
謝芳華再不旁視,跟在他身後。
兩人來到正中主街時,哄哄人潮中,一輛馬車由對面駛來,掛着左相府的車牌。
百姓們見到左相府的車牌,都連忙退在兩側,給其讓出一條道。
因人流太多,秦錚和謝芳華騎的兩匹馬與那左相府的馬車看起來有狹路相逢的意味。
謝芳華認清楚左相府的車牌後,看了走在前面的秦錚一眼,他是英親王府錚二公子時左相的馬車攔路,他可以踩着左相的馬車而過,如今他易了容貌,不是秦錚了。那麼還怎麼能再踩着左相的馬車而過勢必要避退了。可是兩側都是百姓,怎麼避兩匹馬本身就站着地方了。
謝芳華一怔。
秦錚忽然在馬屁股上拍了一掌,馬喫痛,頓時狂奔了起來,在百姓讓出的道路上,轉眼便奔到了左相的馬車前,竟然從馬車頭一躍而過。
謝芳華呆了一下,但還是手比大腦反應快一步地一拍身下的馬,有樣學樣地躍了過去。
兩旁的百姓們忽然齊齊爆發出一聲驚呼。
秦錚的馬越過後,回頭看了一眼,見謝芳華有樣學樣地跟着他也躍了過來,便再不理會,從百姓們讓開的路上向南城馳去。這一段路因左相的馬車剛過,百姓們還沒圍阻,甚是暢通。
不多時,兩匹馬便消失在人流中。
左相從馬車內探出頭,哪裏還有人影他一張臉鐵青,惱怒地問車伕,“什麼人”
車伕根本就沒看清是什麼人踩着左相的馬車穿街而過,他當時只覺得眼前一晃,頭頂上一暗,接着一陣疾風,頭頂上再一亮,然後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經過,兩匹馬便踏着他頭頂,踏着左相府的馬車躍了過去。他懵懂地搖搖頭,“小人沒看清”
“可是秦錚”左相惱怒地問。
車伕想了一下,依然搖搖頭,“屬下只看到兩個人影,是兩個人。”他不敢說他其實一直盯着眼前的花燈和小攤看熱鬧了,沒怎麼注意前方。
“廢物”左相怒斥了一句,對他道,“將馬車停下,你下去問問。看看百姓們可有看清是什麼人了”
“是”那車伕不敢耽擱,連忙停下車去問。
兩旁的百姓們親眼目睹了這一場景,都驚得好半響沒回過神來。沒想到竟然有人騎術如此之高,打馬踏着馬車而過,竟然分毫沒踩到馬車。
曾經英親王府的二公子便這樣做了一次,不過那時候街上人少,沒幾個人親眼所見。所以,不如親眼所見令人驚異和嗔目。
左相府的車伕下車問了一圈,衆人都齊齊搖搖頭,不認識那兩個人,但是都可以肯定,不是英親王府的錚二公子。
英親王府的錚二公子是誰只要是他出現在南秦京城的街上,沒有人不識得的。
車伕只能回到車前稟告左相。
左相臉色更是難看,既然不是秦錚,那麼是何人如此有膽子難道出了一個秦錚的先例後,任何一個人都能踩着他左相府的馬車踏馬而過了嗎
他本不欲當街召喚出護衛太過顯眼,但這口氣實難嚥下,看向南城門的方向,揮手放出一枚召喚令。
有一名護衛立即應聲而出。
“你在暗中,可看到是什麼人踩着本相馬車而過”左相沉聲問。
那護衛垂首,搖頭道,“回相爺,是不相識的人。屬下未曾見過那二人的容貌。但可以肯定,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奴僕。”
“連奴僕的膽子也大了好得狠”左相怒意更甚,“你肯定不是秦錚”
“不像是英親王府的錚二公子,畢竟錚二公子向來不掩其貌,甚是張揚。多年來,他行事做派不更名姓。”那護衛道,“就算踩着您馬車而過,他也不用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