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吩咐車伕了一句,馬車速度慢了下來,他給謝芳華在他懷裏尋了個合適的位置。那人兒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又繼續昏睡着。
    秦錚在黑暗的光線下看着懷中的人兒,想着謝氏米糧這些年和皇室的糾纏甚深,若不是有讓她必救謝雲瀾不可的理由,他想着她應該不會去出手救他而使得自己如此虛弱昏迷的。
    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一道被刀刃劃開的口子已經黏合。雖然口子不大,但她的手腕卻血污一片,隱隱還有血凝固的脣齒印痕。
    他的目光又暗沉了些。
    她這顯然是沒有用碗放血,而是直接拿了自己的手放在謝雲瀾脣邊了。
    她竟然敢
    她可真敢
    他胸中平息下的怒火瞬間又暴漲到眼眸,恨不得將她扔出車外,可是看着她無知無覺地睡在自己懷裏的嬌軟模樣,他知道自己也僅僅是想想罷了。他又怎麼捨得
    怒氣一波一波地翻滾,他用力壓制,卻無論如何也壓制不下,眼眸被她手腕處的傷口和脣齒印痕灼得生疼。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秦錚也會受到這般折磨
    哪怕他想發火,都無能無力
    不知道如何發出來
    他咬牙許久,伸手拿過一方帕子,胡亂地纏在了她手腕的傷口上,遮住了那傷痕和脣齒痕跡,他的心似乎方纔好受了些。拇指和食指點着眉心,閉上了眼睛。
    馬車平穩地向城裏走去。
    半個時辰後,來到城門,暢通無阻地進了城,向平陽縣守府而去。
    不多時,便來到平陽縣守府。
    馬車停下,玉灼下馬,上前挑開車簾,秦錚睜開眼睛,見謝芳華依然昏迷着,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他只能輕輕地抱起她,下了車。
    他正要往府裏走,聽到一隊車馬聲,誰對着他喊了一句,他迴轉頭,只見秦傾等人回來了。他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色,沒說話。
    秦傾等人自然看得他懷裏抱着的人了,雖然看不見臉,但也猜測出個分。
    “秦錚哥哥,你抱的是芳華姐姐嗎她怎麼了”秦傾因爲謝芳華救了兩次,不由關心地看着似乎在秦錚懷裏無知覺的謝芳華問。
    “是她,她沒事兒睡着了。”秦錚面色看不出異常,挑眉問,“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王蕪說看這天色還要下雨,怕回來太晚被雨淋。於是我們便回來了。”秦傾道。
    秦錚點點頭,不再多言,抱着謝芳華向聽雨閣走去。
    秦傾看着他走遠,回頭看向程銘等四人。
    他們搖搖頭,自然是不好跟着他去詢長問短,一起向平陽縣守安排的住處走去。
    玉灼從車上拿下藥方子和暖壺裏面裝着的藥,飛雁、春花、秋月四個人跟着秦錚回去了聽雨閣。
    進了聽雨閣後,秦錚抱着謝芳華進了自己住的房間。
    春花、秋月對看一眼,自然是不阻攔的,兩人選了一處婢女的房間住下。
    玉灼將藥方子和暖壺裏的藥端進屋,放在桌案上,看着秦錚,“表哥,一會兒芳華姐姐醒了你就喊我,我去給她熱藥。”
    秦錚點點頭。
    玉灼走了下去。
    謝芳華躺在牀上,又昏睡得熟了。屋中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她一臉的孱弱病態。
    秦錚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她,看了半響,忽然想起早先謝雲瀾就是這般與他一樣依靠在牀邊的。他狠狠地吐了一口氣,踢了靴子,躺在了她身邊,霸道地將她抱在了懷裏。
    懷裏的人兒氣息幽香,綿綿軟軟,乖覺地由他抱着,他的心方纔暖了些。
    他想着,當日靈雀臺逼婚,是他這一生做的最對的事情了。若不是未婚夫這個身份,今日謝雲瀾未必讓他將她帶回來。
    謝雲瀾
    他記住他了
    屋中沉靜,謝芳華幽幽睡着,昏昏沉沉。
    天色越來越晚,越來越黑,天幕越來越暗,烏雲漸漸地籠罩在上空。
    深夜時分,大雨嘩嘩地下了起來。
    一陣冷風吹過,沒關的窗子被風吹得砰地一聲響動。驚醒了幾夜難眠抱着溫香軟玉不由得睡着了的秦錚。他睜開眼睛,屋中一片黑暗,罩燈顯然已經被風吹滅。
    他揉揉額頭,摸了摸身邊的人兒,觸手極燙,他頓時一驚,立即坐起了身,下了牀,走到窗前,伸手關上了窗子,隔絕了外面的風雨。拿出火石,重新點燃了罩燈。
    然後他快步走回牀邊,看向謝芳華,見她面色潮紅,呼吸濁重,渾身燙手,顯然是發了高熱。
    他頓時喊了一聲,“來人”
    飛雁瞬間出現在了門口,“屬下在。”
    “快去請大夫來”秦錚吩咐完,忽然想起什麼,對他道,“去謝雲瀾的別苑,將那個趙柯給我請來他既然是神醫谷的人,自然是比尋常大夫好。”
    “是”飛雁應聲,頂着雨出了聽雨閣。
    玉灼晚了飛雁一步,迷迷糊糊地走了出來,見秦錚臉色焦急,疑惑地喊了一聲,“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