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京門風月 >第九十四章姍姍來遲
    謝雲瀾剛剛離開,侍書便匆匆進了海棠苑。

    “小姐,謝氏族長府邸的雲青公子謝氏五房的林炎公子謝氏四房的謝琦小姐謝氏六房的謝伊小姐,一起來了,要見小姐您和雲瀾公子。”

    謝芳華一怔。

    “您見還是不見”侍書等了片刻,沒聽見謝芳華的迴應,輕聲詢問。

    謝芳華站起身,挪步到窗前,看着窗外,目光越過高牆,看向忠勇侯府角門,淡淡道,“你去告訴他們,若是爲了謝氏長房而來,我自會盡力想辦法搭救,讓他們回去吧”

    “是”侍書轉身出了海棠苑。

    不多時,侍書又返回來,低聲道,“兩位公子和兩位小姐確實是爲了救謝氏長房而來,聽完小姐您的話,都回府了。雲青公子離開前讓我轉告小姐一句話,說若是救整個謝氏長房難以施爲的話,儘可能地想辦法救出林溪公子就成。若是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小姐一定要知會他相助。”

    謝芳華點點頭。

    與其說是爲了謝氏長房而來,不如說這四個人是爲了謝林溪而來。謝林溪對於謝氏長房來說,是個易數,與謝氏各房和旁支族親兄弟姐妹都相交不錯。

    半個時辰後,謝雲瀾和秦鈺一起進了海棠苑。

    謝芳華出了內室,來到外面待客的畫堂。

    秦鈺一身華美錦緞,面容微帶酒意,顯然是從英親王府壽宴上剛出來。進了畫堂後,看到謝芳華,他一笑,“你第一次特意請我來你這裏,真是有些意外。”

    謝芳華看着他,“皇上下旨誅殺謝氏長房滿門,你意外不意外”

    秦鈺腳步一頓,不過一瞬,便緩緩地坐下,笑道,“原來是爲了這件事兒,怪不得請了我來。”

    謝芳華將兩份圖紙拿出,放在了他的面前,指着一處院落道,“這一間院子是四皇子的吧我很好奇,四皇子買了這麼一間院子,這麼多年,是做什麼用的”

    “買了院子,自然是爲了偶爾出宮時在外落腳的,以前住在宮裏。去年父皇纔給我分了府邸,如今府邸才建了一半又擱置了。”秦鈺看了一眼那兩份圖紙,讚道,“繪圖紙的人可真是精細,將院中的每一處都繪得清楚。”

    “爺爺這些年一味地後退,幾乎在這京城成了半歸隱之態,哥哥這些年病弱在身外,也只是費力地支撐謝氏門庭,不做他爲。有些事情,他聽了爺爺的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皇上和四皇子這些年來暗中籌謀,順利無比,悄無聲息地吞噬了大半謝氏,想必很是得意。”謝芳華聲音微冷。

    秦鈺偏頭看她。

    謝芳華也看着他。

    過了片刻,秦鈺哂笑,“我來你這裏作客,是否能勞動芳華小姐給我斟一杯茶這大伯父的府邸,喝了些薄酒,卻是一口茶也沒喝,如今渴得很。”

    謝芳華撤回視線,拿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

    秦鈺端起來,也不管茶水熱不熱,一飲而盡,之後又將茶盞推到了謝芳華的面前。

    謝芳華又給他倒了一杯。

    秦鈺又端起來,一飲而盡,之後又將茶盞放在遠處。

    謝芳華又倒了一杯。

    最後一杯茶只抿了一口,他便將茶盞窩在手裏,不再放下,輕輕晃動,“以前,或者確切地說是我從漠北踏入京城之前,的確是有些得意的。可是從再平陽城遇到你之後,便沒那麼得意了。”

    謝芳華放在茶壺,看着他。

    “如今你既然找我來說這一番話,看來是對父皇和我這麼多年的籌謀算計瞭若指掌了”秦鈺掃了謝雲瀾一眼,見他坐在一旁,不言不語,他又看向謝芳華。

    謝芳華不語。

    “不錯,多年籌謀,消無聲息,只爲一朝傾覆謝氏。”秦鈺見她不語,徑直一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在我踏入平陽城之前”話落,他似是回憶,“那時見你,便毫不留情地要殺我。”

    “我若是那時就知道,便不會給你耽擱時間,後來讓你躲過了一劫。”謝芳華冷然地看着他,“是在今日,聖旨下達後,要誅殺謝氏長房滿門。我忽然想通了。”

    秦鈺搖頭,“我不相信若是你今日纔想通,怎麼會提前就做了謝氏分族分宗的大事兒你可知道,當時父皇聽到謝氏分族分宗後,氣得暈厥了過去。”

    謝芳華嘲諷地看着他,“分族分宗不過爲自保而已。皇上和你的眼裏只有皇權至上,超越皇權的存在,便是誅心的亂臣。勢必要除去。可是又怎知,謝氏有謝氏的驕傲,忠勇侯府更不白擔了這個祖宗傳下來的世代簪櫻之家的傲骨。是從來就沒想過反字。只不過謝氏人才輩出,一代代傳下來,依然主弱臣強。當君者,需要天海般的包容之心罷了。但是,顯然,當今聖上沒有,至於你”

    “我怎樣”秦鈺看着她,“你是想說,我有,還是和父皇一樣沒有”

    “問我做什麼四皇子問問自己的心,到底有沒有”謝芳華盯着她。

    “外臣坐大,最終導致黃袍加身者,古來很多。否則又哪裏有那麼多改朝換代。”秦鈺道。

    “可是千百年來,謝氏有多少機會能黃袍加身,可是至今沒有加身。”謝芳華冷笑,“坐大就意外着稀罕皇權嗎笑話”

    秦鈺忽然嘆了一口氣,“謝氏不僅僅是坐大這麼簡單,而是太大了。南秦姓秦沒錯,可是半壁江山都姓謝。忠勇侯府一直沒有亂臣之心,不但我知道,父皇也知道。可是,忠勇侯府沒有,就代表謝氏族親中人不會有了嗎放眼天下,你可看看,拿出一個謝氏族親的門第,都能當得上一個世家大族了。更何況,這麼多門戶族親,這麼多才華抱負之人。”

    “所以,皇室怕了,皇上怕了。”謝芳華看着他。

    “是啊,謝氏日漸坐大,秦氏皇室裏,只有我一人有些才華,秦氏宗親裏,只出一個秦錚。放眼秦家皇族,只我二人而已。可是謝氏有多少人,你自己算算。除去謝世子謝墨含不說,謝氏米糧的謝雲瀾謝氏鹽倉的謝雲繼謝氏長房的謝林溪,謝氏族長府的謝雲青就連謝氏五房年紀頗小的一個謝林炎都有才骨,更遑論連女兒家也算上的話,不說你謝芳華,謝氏六房拿出一個謝伊,也是弱質骨強。這樣的謝氏,皇室如何不怕”

    “你說錯了,雲繼哥哥是北齊的皇子,雲瀾哥哥麼”謝芳華看着他,“我不信你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秦鈺忽然哂笑,“那又如何還不是姓謝只要是姓謝,難道就不是謝氏的人”

    謝芳華不語。

    “更何況,謝雲繼是北齊皇子,這豈不是又添了一樁,更讓皇室忌憚謝雲瀾的身份我自然知道,但也不過是回京之後,不久前知道的。可即便這麼多年,父皇對謝氏米糧出手掌控,可也只吞了小半,大半都讓他自立門戶攥在了自己的手裏。”秦鈺又看了謝雲瀾一眼,見他仍一言不發,他笑笑,“說起來,無非是各有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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