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跟着王妃進了內室,有些擔憂地小聲說,“王妃,王爺他看起來不太好”
英親王坐了許久,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似乎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這麼多年下來,他的確已經做得夠多,她說錯了,他不是一心裏只有江山社稷,他心裏也有家。以前蹉跎了那麼多年的歲月,如今方纔醒悟,怎麼能忍心再毀掉
他早已經累了,只是忘不掉父皇的臨終之言,一定要護住南秦江山,哪怕他委屈自己。
他在朝堂上,每日上朝,體會的最深,對皇帝,不敢深,不敢淺,不敢冷,不敢熱,不問到他,甚至從來不敢多言,小心翼翼。
這麼多年,人人都說忠勇侯府不易,頭上懸着一把刀,可是有誰知英親王府也不易。
英親王獨自坐在畫堂中。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英親王妃起身回了內室。
英親王臉色一灰,默不作聲。
“怎麼會這樣”英親王妃氣笑了,“王爺,自古皇子王孫無親情,這麼多年,你別告訴我你被皇宮和英親王府好的跟一家人的假象矇蔽了。幾個月前,皇上和皇后聯合給錚兒下催情藥,後來皇上又擺了龍門陣,今天若不是華丫頭機敏,他自己飲毒的話,當場發作,是個什麼後果,你縱橫朝堂幾十年,該知道吧”
英親王深深地嘆了口氣,“怎麼會這樣”
英親王妃看着英親王的樣子,冷冷地哼了一聲,“我早就告訴你,讓你退下來,你偏偏說還不是時候。你現在給我說說,什麼時候是時候現在秦鈺還容得你退嗎他這不是要讓位子,這是要我們整個王府滿門的命。”
英親王臉色又變了幾變,沒再言聲。
“您既然不想我坐,那就乖乖地在府中裝病。否則,別說那把椅子做不成,整個英親王府的人都活不了,滿門處斬,下了九泉。您就得意了。可以去找皇祖母喝茶了。”秦錚丟下一句話,出了畫堂,向外走去。
“胡鬧”英親王立即變了臉。
秦錚忽然冷笑,回頭直直地看着英親王,“父皇,難道您想要我坐那把椅子去”
“你”英親王見他要走,立即說,“可是朝堂”
秦錚伸手拉着謝芳華起身,面上的青色褪去,散漫地道,“皇叔也病的夠久了,你們是兄弟,他病了,你也病了,又有什麼新奇裝着吧。”
“你難道就讓我一直裝病”英親王又沉默片刻,忍不住,看向秦錚。
喜順應了一聲“是”,連忙去回話了。他當英親王府大管家十數年,自然敏感地知道出了大事兒。
英親王擺擺手,煩躁地道,“去吧”
喜順愣了一下,偷偷忘屋內看了一眼。
秦錚淡淡出聲,“告訴來人,就說父王發了急病,病了,太子殿下有要事兒的話,找別人吧。左右相都在宮中的,再不濟,還有個永康侯。對了,還有裕謙王叔。”
英親王妃眼睛也不瞅英親王,而是看向秦錚。
英親王屁股擡了擡,又落下,看向英親王妃。
過了片刻,喜順在外面道,“王爺,太子殿下派人來傳話,請您立馬進宮。”
本來以爲,嫁給秦錚,以後她就可以安心地陪在他身邊,只要忠勇侯府平安無恙,她什麼也不做,一心一意心裏只裝着他,只好好地愛他,幸福而美滿。可是這似乎是奢求,秦鈺這是擺明了不想讓他們好過了。
她垂下頭,心裏忽然有些難受。
牽扯了南秦江山的朝局社稷,牽扯了江山基業,她就是真真正正的禍水了。
謝芳華看這這三人,雖然覺得好笑,但是她卻絲毫笑不出來。到底還是因爲她,將英親王府牽扯進來了。若不是因爲她,即便秦錚和秦鈺互相看不順眼,但是想來也不必弄到這個地步。
“胡鬧”英親王終於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英親王妃狠下心道,“你今天敢不聽兒子的,走出這個府門,我後腳就和兒子離開。你死了,你看我敢不敢改嫁。”
“你”英親王氣得身子發顫。
英親王妃也臉色難看,見英親王看來,她不客氣地道,“你別看我,我聽兒子的,從小這孩子雖然調皮,讓我操碎了心,但是大事兒上可從來沒讓我操神。只有我兒子跟我一條心。你的心可都在朝廷社稷上呢。”
英親王一時反駁不得秦錚,看向英親王妃。
“那您告訴我,我該怎麼跟您說話”秦錚挑眉。
英親王手不由得哆嗦起來,“你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有你這麼跟我說話的嗎”
“反正我娘年輕得很,我也不在乎死了一個親爹,誰來做我後爹,反正我媳婦兒也娶了。”秦錚沉着臉道,“您不要忘了,您不是您自己一個人,也不只是皇祖父親封的英親王府的王爺,您還是一個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親。您的所作所爲,不該只想着自己。若您只想着朝綱,想着忠心,想着自己。那麼,我和我娘只能另謀出路了。反正,英親王府這個小王爺我本來也不想繼承爵位。我娘住了英親王府多年,也住膩了。”
英親王一時沒了聲。
秦錚眯了眯眼睛,“難道我說的不對您是秦鈺的對手他今天既然敢把這番話這樣的對着我說出來,您能保證他不會做些什麼今日宮裏,從我們走後,皇叔又發病了,整個皇宮,整個朝野,可以說,都是在太子的手裏。您進宮後,除了理論,還能做什麼他逼急了您,您不撞死,又能拿什麼表清白和忠心”
“你”英親王額頭青筋大跳,怒喝,“混賬,你渾說什麼”
“我讓您出宮,您卻轉眼就進宮,豈不是給他送上門若是您不怕進宮出天大的事兒,您現在就進宮吧我也不攔您。”秦錚沉着臉道,“反正您愚忠慣了,被他逼急了,沒準無奈之下,一頭撞死,以示清白。那麼我娘只能再改嫁了。”
英親王一噎。
“理論”秦錚冷笑一聲,“父王,您確定您理論得過秦鈺”
英親王腳步一頓,“我自然要跟太子去理論一番。他是太子,怎麼能如此任性而爲我一生忠心耿耿,忠於社稷,忠於南秦江山,爲保祖宗基業而立世。我不能繼承皇位,先皇當年才擇優而選。選了當今聖上。豈能是什麼讓了江山寶座”
“您去找他您找他怎麼說”秦錚這時方纔開口,聲音沉沉地攔住英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