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我覺得我一男的弄這個都沒用。”我說出了我內心的真實想法,“我覺得現在這些東西就是我會了就行了,等我將來住着洋房摟着楊洋,哪天家裏真有個燈泡憋了,我親自上陣,一陣鼓搗弄好以後讓她崇拜一下小就好了,沒必要天天干這個,到了下班累得跟死狗似的,還弄一大花臂。”因爲有的接線在機牀內部,需要伸手進去掏着操作,可機牀內部的螺絲經常會把胳膊滑出一條條的血道子,那陣兒我們一個個兒都是大花臂,走在一起跟黑社會似的。
劉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說得倒還挺有道理的。”
“你還沒看我在加工生產班的時候呢,剛去甲班的時候班長跟我說的是,因爲我還在實習,沒定崗也就沒法盯工位,所以只能幫着送成品。”
“那不挺輕省的嗎”
“純體力活兒趕上小件兒還行,拿個小推車湊夠一小堆直接推給運輸部,裝卸都方便。可要趕上大件兒,死沉死沉的,我裝一個都得歇半天,說句不好聽的,這活兒把我們院那大傻子叫過來,教兩天都教會了,那傻子勁兒還比我大。我都服了,去甲班前還告訴我換班組是爲了讓我學新知識去的。”
“那你夠慘的。”
“我就覺得吧,我要是真就爲了幹這些活兒,何必要來北x大呢,直接機牀技校畢業就來不就行了我其實真不是說覺得因爲我上個大學就能高別人一等了,也不覺得我這叫眼高手低,我就覺得這活兒真不是我應該乾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
沒過多一會兒,劉建華就進技術組來了,雖然屋裏就坐着我們三個人,他卻已經見怪不怪了,直接走到我面前來,張口說:“小周,昨兒晚上辛苦了啊。”
“沒事兒,您家裏事兒處理好了”
他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哦,那個啊,處理好了。”說完就趕緊走了出去。
馬超小聲嘀咕一句:“真給丫臉。”
喫完早飯,我變得無所事事起來,給楊洋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下午一塊兒去游泳,楊洋很快給我回了一個笑臉。之後我便順着樓梯下樓去班裏找梁浩,打算跟他抽一上午煙從而把時間消磨過去。
“班長,梁浩呢”我到了定修班,從外面幹活的人裏面並沒發現梁浩的身影。
“屋裏待着呢吧,他這組機牀不盯工位,剛纔測量了幾組數據就沒事兒了。”
果然,我剛一進屋,就聽見了手機遊戲的聲音,梁浩正跟其他幾個同樣不盯工位的人在遊戲裏殺得昏天黑地,都沒注意到我進來了。
“主任來了啊”我這麼一喊,嚇了他們幾個玩手機的一大跳,急忙把手機裝進兜裏,有兩三個沒玩遊戲在屋裏聊天的,從我進屋以後就發現我了,聽我這麼喊完以後再看那些人慌慌張張地收手機,笑得直拍桌子。
他們發現被騙了,頓時一片罵聲:“小周,你丫真孫子”“就是的,假傳聖旨生孩子沒屁眼”
梁浩看清是我,便問:“你下來幹嘛來了”
“找你抽菸來了唄。”
“走。”梁浩站了起來,把手機裝進褲兜。
“吸菸區抽去吧,還能坐會兒,我指着它打發時間呢。”出了定修班,我一邊走一邊跟梁浩說。
“你昨兒不值夜班嘛,幹嘛還不撤啊”
“我得熬點兒啊,不是得中午喫飯才能走嘛。”
“你們屋有中午撤的嗎我怎麼看着都是我早上來的路上,他們就都走了”
“不能這麼說,還是有守規矩的,馬超不就是嘛,丫上一個班連下午都沒走成。”
“你倆混的還不如我們樓下工人呢。”
“那可不,你們還有工資拿呢。”
“說的就是啊,你們倆又不拿工資,工作時間比我們拿工資的還多,催不催啊兄弟”
“別提這個字啊,經常是怕什麼來什麼,聽見這字就沒好。”
閒聊中,我已經抽完第三根菸了,梁浩也早就把手機掏了出來,一邊繼續在遊戲中廝殺着一邊任由香菸在他手中肆意燃燒,並不時嘬上一口。
既然現在能夠在吸菸區坐着如此愜意,我其實十分想回男更拿本書過來看,但之前有一次我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後,拿出剛買的楊絳先生的我們仨開始讀起來。我從很早以前就有這個習慣,一般有大把的時間供我支配的話,我會讀長篇小說,但是要是時間分散的話,例如上課或是工作的空閒,我會找一些散文或是短篇小說來讀,以防突然被打斷後產生那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那天我剛看書沒多久,正好趕上劉建華進來,前面的四個工位裏,李天雷在玩手機遊戲還開着聲,博哥靠着窗抽菸,組長盯着電腦屏幕在網購,馬超偷摸拿着本機器人的書研究,還小心翼翼地做着筆記。
然後劉建華又走到後面來,劉佳和另外那名女生在聊閒天,他連看都不看,直接問我說上個月的業績檔案錄了沒有,我跟他說因爲還沒開考覈會,具體誰加分或減分都還不清楚,所以沒法錄。
誰想到他直接來一句:“那就不能先問問各班班長,上個月班裏都誰有活兒被考覈,非得把工作都堆到最後幹,還沒事兒就跟這兒看閒書。工作有幹完的時候嘛沒事兒研究研究專業方面好不好哪怕跟馬超似的看看機器人呢。我都沒好意思說你,還老看這文藝方面的書,你要真是文藝青年還能在這兒待着啊”
從此以後,我一本書都沒再往技術組放過,頂多也就是晚上值班的時候在更衣室牀上躺着看上一陣兒,真遇到特別想看的書,我寧願把紙質版的留在學校看,同時下載電子版的放在手機上看。可自從他知道我學習英語以後,每回我長時間盯着手機他又都覺得我在背單詞而不工作,所以後來我索性把電子書軟件也從手機上卸載了,真不知道劉建華是怎麼當上大學的系主任的。
我聽過一個詞叫“螃蟹理論”,它講的是去抓螃蟹的時候,抓到一隻的話就要把竹簍蓋起來,抓到一羣的話反而不用蓋了,因爲一隻螃蟹會爬上來逃走,可如果有一羣螃蟹,不論哪隻想爬上去,其他的都會伸出蟹爪把它扒拉下來。我感覺我和馬超就是兩隻想逃出竹簍的螃蟹,總是有無數的蟹爪在前進的道路上阻撓我們。我們兩個可能已經被其他螃蟹拽得身體殘缺不全,可是我們還將拼死向上,畢竟在老人與海那本書中,聖地亞哥的鬥爭經歷告訴我,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
我也把手機掏了出來,想複習一下早上背的單詞,打開軟件的同時不忘把聲音調小到只有我和旁邊的梁浩能聽得見的程度。新單詞很快就過了一遍,但前幾天背過的單詞卻有好幾個都想不起來了。
正當我和一個之前背過可現在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意思的單詞較勁時,梁浩拿胳膊肘捅了我一下,低聲說:“劉主任下來了。”
我一擡頭,劉建華帶着李天雷和馬超正往我們這邊走呢,路過吸菸區的時候,劉建華喊我:“小周,抽完煙來定修班看一眼,有臺銑牀有點兒毛病。”說完他們繼續往定修班走。
“好嘞,知道了。”我回答。
梁浩抽着煙小聲說:“廢話,沒毛病還不修呢。”
回到定修班,已經到了快該喫中午飯的時間了,馬超和李天雷撅着屁股在一臺銑牀底下一陣搗鼓,我看見劉建華和班長正站在廁所裏抽菸。
馬超看見我過來了,鑽出來問我:“你也走不了了吧都這點兒了,還沒找出是什麼毛病呢。”
“我連這叫銑牀都不知道,留下來能幹嘛待會兒我該走還是走我的。”
“你牛逼。”說完馬超又鑽了進去。
一根菸的功夫,劉建華回來了,叫着馬超他們倆說:“先喫飯去,下午再說吧。”
“那劉老師我昨天值的班,先撤了啊。”我語氣平靜地衝他說出這句話。
他聽完之後點了點頭,說道:“行,走你的吧。”馬超站在一邊看着,並沒說話。
往回走的路上,馬超問我:“你還喫飯嗎”
“不吃了,回學校找楊洋喫去。”
“那我等博哥和劉佳一塊兒吃了。”
“他倆不還沒下來呢麼,先上去唄,正好我也得上去換衣服。”
我們兩個一邊說着話一邊上樓,到了二樓,馬超看就剩我們倆了,這纔敢說:“你剛纔真牛逼,直接跟劉建華正面懟啊。”
“大哥了,我那是爭取我自己的合法權益,有什麼懟不懟的啊”
“我算看出來了,在咱這兒就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下回我也值完班就走,他們不都這樣麼”
“哈哈,那你是被欺了還是被騎了”我拿馬超打岔。
到了更衣室,我進去換衣服,馬超繼續往前走去技術組找其他人。添加 ”buding765” w信號,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