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極其謹慎的人，但凡有人偷拍都得事後清理。他雖然看好勒斯宇，卻也足足觀察了一年多時間，炎幫落敗跟夜幫的崛起太快，讓他心生警惕，否則也不會藉着這次機會花大代價拉攏對方。
可這個電話一開始也是勒斯宇先打的，他跟過來純屬偶然，壓根就不可能提前泄密。
但今天晚上的事情卻是打得他措手不及，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誰。
子彈釘入小腿，劇痛讓他再也爬不起來，一條腿踩中了捕獸夾，一條腿中槍，他再老當益壯，這會兒也再不能移動。
他擡起手中槍，衝着子彈射來的方向，咬牙恨聲道：“是誰，給我滾出來。”
媽的，想不到他在南省稱王稱霸了一輩子，臨了到頭在自家地盤被黑了。
黑暗中，傳來了幾聲輕笑，聲音很輕很淺，但卻是明明白白的女人。
女人？
程源心下一驚，擡眼盯着灌木叢，只見着那邊草叢嘩嘩搖動了幾下，一道纖細修長的身影邁着悠閒的步子，緩緩走進他的視線範圍，樹梢間泄下來的柔和月光，落在少女白皙透明的皮膚上，那一雙幽深不見底的眼眸，就像是四周無盡的黑暗，泛着一絲冰冷。
“是你？”看到這張臉的時候，程源幾乎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爲別的，只是因爲對方前後的僞裝太好，無論是年齡還是性格，他竟是絲毫都沒有察覺。
他還只當這種女人是胸大無腦的花瓶，當時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去在意。
沒想到馬失前蹄，悔之晚矣。
“是勒斯宇動的手？”程源咬着牙，不甘心放棄最後一絲希望，試圖找到突破口。
“你覺得呢？”宋葉涼涼站在那裏，倒是也沒曾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跟南省的黑-幫老大會晤，而且，形勢還是一邊倒。
“你不是勒斯宇的人。”從對方露出真面目的短暫幾分鐘內，程源就已經可以判斷出真僞，面前的少女看着年輕不大，可一身肅殺跟鋒利，絕對不是普通的泛泛之輩。他之前調查了勒斯宇一年多，這種人中龍鳳真的在他麾下，程源不可能沒收到消息。
宋葉也沒否認，目光玩味地看他還端着槍，“你認爲開槍的話，是你躲得快，還是我躲得快？”
一個受傷，一個身手敏捷，結果是不言而喻。
程源也是剛纔太過震驚，一時間太忘記放下槍，這會兒被提醒，面色有些不好看，到底還是放下了手裏的槍口，那手指依舊沒有鬆開。
“呵呵，栽在你一個小娃娃的手裏，算我倒黴。但是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對付我？”死也讓人死個明白，程源知道自己的要求不過分。
宋葉聞言，卻是忽然笑盈盈看着他，“聽說程老大準備對付夜幫？”
聽到這裏，程源倏地心口咯噔一下，有些錯愕地擡起頭，“你是夜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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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跟勒斯宇的交易，實際上已經是巨大的利潤空間，兩人之間沒有矛盾衝突，對方沒必要反水，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勒斯宇已經被夜幫搶先一步收買了。
面前的少女素雅的臉龐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伸出來的瑩白小手稚嫩青澀，可她說出的話，卻猶如晴天霹靂在程源的耳邊炸響。
“夜幫的幫主，你是夜少？”許久，程源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目光卻仍舊是驚疑不定。
也難怪他不敢相信，畢竟誰能想到短短一年時間收復洛省的夜幫龍頭掌舵竟是個十六歲的小娃娃，而且還是個女的。
“程老大相信與否，其實並不重要。”宋葉自知自己的年紀跟作爲都太過違和，也沒想着跟對方解釋，眉目間倒是又玩味了起來，“這次過來，我爲的也不是成幫，不過沒想到，倒是發現程老大對我夜幫感興趣。”
這次的事情可真是歪打正着，不然的話，宋葉也不會這樣心狠手辣，想着斬草除根。
“你……呵呵，宋老大，這其中想必有誤會。”這時候，程源迅速反應過來，曉得再不說話，今天必定要橫屍當場，心思一動，便道：“勒斯宇是什麼樣的人，我恐怕比宋老大要了解一些。比起我程源，勒斯宇對夜幫來說，更有威脅****。他敢說我對付夜幫，未免不是打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主意。”
他可以肯定，夜幫拉攏勒斯宇時間必定不長，在關係還沒牢靠之前，信任就是一道軟肋。
可惜，他想詐宋葉，卻被宋葉先一步下了套子。
“程老大，我可從頭到尾都沒說過，這話是勒斯宇告訴我的。”宋葉眉梢帶着惡劣的笑意，咬字清晰地提醒着他。
程源倏地心下一沉，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計，這回他也總算明白了。
從剛纔受傷到現在，對方就一直掌控着談話的主導權，也一定沒有打算要放過自己。
既然這樣……程源眸光瞬間變得狠戾起來，瞬間舉起手中的槍，瞄準了宋葉，毫不猶豫叩動扳機。
砰。
寂靜的的山裏林，這一聲槍響顯得尤爲刺耳，槍聲迴盪在林間，久久不能消散。
程源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側過頭，歪着腦袋看着自己的少女，她的脣邊還掛着笑意，看起來既是純潔又很美好。
他垂下腦袋，看着心口直直插着的匕首，鮮血往外汩汩冒出，一陣劇痛襲來，他再也無力叩動下第二次扳機。
直到視線逐漸被黑暗所吞沒，四周的聲音全部消亡，他的眼睛仍舊望着一片虛空。
臨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他居然還荒誕地無法相信，自己在南省被殺了，死在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手中。
南省最大的黑-幫老大，就這樣死在了深山的空地上，口袋裏連最後一條求救短信都沒來得及發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