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肚男說出的話被一陣驚呼聲淹沒，而在他旁邊的柳從雲“刷拉”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直接給啤酒肚男嚇的向後小跳一步。
兩秒後，他回過神，尋着驚呼聲轉頭朝大屏幕望去。
860萬。
七點四十五觀看人數860萬
這個數字看起來極其普通，僅稍高於星聞女孩近十集收視最高點，離法網恢恢的平均收視人數尚且還有一段距離。
但對於在這個行業幹了十數年的人來說，單純一個數字並不能說明什麼，還需要考慮增量。
一集電視劇開播的前二十分鐘觀看人數的急速上升屬於正常想象，比如剛纔十五分和三十分兩個統計時段人數差額近一百萬。
播出三十分鐘後，人數趨於平穩，即便上升增速也不會快。
而這種在半小時廣告後暴增60萬人次的詭異漲幅則難以預估後續。
“這是統計錯誤“啤酒肚男的第一反應便是如此。
畢竟電視臺每時每刻接受到的數據多如牛毛，系統崩潰又不是沒發生過。
盯着主屏幕看了三分鐘，860萬這個鮮紅的數字毫無變化。
“劇集還在播出，龐哥不妨先回去坐坐，有什麼要說的等十一點後會議室聊。”調整好情緒的柳從雲對啤酒肚男說道，“也不用擔心，或許只是青少年們剛剛做完功課和體育活動回來了。”
聽了對方的話，龐哥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後突然感到臉有些疼。
柳從雲這話完全是順着幾分鐘前他那番言辭往下說的。
萬一到八點整再漲六十萬，那不就剛好壓過法網恢恢一頭
原本已經鬆弛下的神經再次緊繃，龐哥腦海中回想起律政劇同行那些嘲諷的話語，一時間表情有些失態。
“也對，青少年剛學習完，看下電視休整一下也不錯。”龐哥咬牙迴應道。
見原以塵埃落定的黃金檔之爭再起波瀾，整個演播廳裏喫瓜的、看戲的、開小差的以及大多數聚精會神的利益相關者全體就坐。
天也不聊了，瞌睡也不打了，手機也不玩了，全部人安安靜靜的等着8點收視人數的數據。
整個演播廳在一陣喧囂後進入詭異的寂靜。
除了呼吸聲，就只剩主屏幕旁邊那塊四分之一面牆大的小屏幕在播放着星聞女孩。
結果這一羣短時內內無所事事的人們鬼使神差的轉頭看向小屏幕。
“今天多謝你幫我們。”屏幕裏的唐詩穎對霍克說道。
“下北區三街的公園不太安全，你以後最好不要去。”
看着對面男子由於打鬥而弄壞衣服，唐詩穎說道：“你衣服破了個口，旁邊房間櫃子裏有我哥的衣服，將就着穿。”
女孩把一個碩大的衣櫃拉開，清一色標籤名稱爲“貴”的衣服呈現在衆人面前。
依照人物設定，霍霆升這個角色對於昂貴服飾一無所知，甚至怎麼穿都是個問題。
“你好笨，脫下來我幫你穿。”
這句話說出後不到三秒，極其安靜的會場中再次出現嘈雜的聲音。
啊
一個剛來實習助理小妹看着屏幕裏的畫面忍不住叫出聲來，然後迅速被她老闆喝止。
“鬼蜮伎倆。”龐哥看了看那個滿臉通紅的助理小妹，再掃了會場中其他人的表情，不滿的說了一句。
電視的劇情還在繼續。
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看電視，劇集的聲音已經調到最小。
要不是前面各種操作，除非坐在第一排，不然誰都聽不見劇的人在說什麼。
而此時又沒人好意思說“能把聲音調大點嗎”
於是乎，好幾個端坐在後排的女白領不自主的身體前傾，想聽得更清楚些。
“你說你已經有愛的人了”唐詩穎好奇的問道。
“爲什麼”
霍克搖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我和她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繼續說道：“也或許是我不善言辭，無法表達出自己的情感。”
“看的出來你嘴笨，腦子也不好使。”唐詩穎俏皮的打趣一句後說，“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
唐詩穎繞着霍克看了一圈後調侃道：“那你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看你身強力壯，似乎也沒怎麼難過的樣子。”
“基本沒做什麼事，待在房間裏寫了一首歌。”霍克答道。
“寫給她的歌”
在得到霍克點頭後，唐詩穎立刻說道：“能唱歌我聽一聽嗎”
猶豫一番後，看着站在面前這個才認識一天的女孩滿是期待的表情，霍克最終點頭。
“有鋼琴嗎”
”居然是彈唱“唐詩穎驚呼，然後她快步走到霍克身邊，拉過他的手臂說，“走，二樓有鋼琴。”
鏡頭一轉，切換到廣告。
我去趕快唱啊這次不是毛躁的助理小妹，而是好幾個聲音從龐哥後方傳來。
能在他後面坐着的人在滬上衛視都有點地位，可不是他能喝止的。
轉頭的時候龐哥的眼神再次和柳從雲交匯，龐哥閃電般的把目光收回去。
今晚第一次他退縮了。
很快廣告結束，畫面切到另一條主線。
被吊起胃口的衆人百無聊賴的耗完這三分鐘垃圾時間，終於畫面再次回到唐詩穎和霍克這邊。
歷史再次重演，整個會場變得出奇安靜。
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一個女大佬終於忍不住快速說道：“把聲音調大點。”
然後一個小助理閃電般衝上去把音量調高。
熒幕裏的少年雙手放在琴鍵上開始彈奏。
“忘了有多久，再沒聽到你，對我說你最愛的故事”
少年清朗的聲音穿透力極強，緩緩訴說自己的故事。
龐哥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他現在根本聽不進去。
他現在就希望這歌趕快唱完，收視沒漲多少，然後他順順利利得到黃金檔的檔期。
不可控制的再瞟了眼自己的競爭對手，柳從雲此刻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屏幕那邊。
“落後了十幾集的收視，你還真以爲能最後反超”龐哥心中嘲諷道，“這又不是活在童話故事裏。”
就在此時，熒幕裏的男孩唱到。
“你要相信，相信我們會像童話故事裏，幸福和快樂是結局~”
猛然間，龐哥突然感覺像是吃了什麼說不得的東西，心口堵得像壓了座山，許久都沒緩過來。
各種偶然導致會場變成衆人看電視的詭異場景，但隨着21集接近尾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回到正事上。
至於欣賞歌曲抱歉，真沒那個時間。
龐哥或許是唯一和霍克歌曲有共鳴的人。
八點剛過，五十多雙眼睛集體盯着主屏幕，下意識忽略了小屏幕傳來的喧鬧廣告聲。
刷數據更新
八點整，星聞女孩第二季21集觀看人數910萬
在龐哥呆滯的眼神中，左手邊柳從雲周圍的人全部小聲爲她祝賀。
至於8點到9點的第22集，就連龐哥都不得不承認收視一定會繼續上揚。
不出所料，九點整，星聞女孩第二季22集觀看人數950萬。
帶着僅存的希望又煎熬了兩個小時，看到結果後的龐哥跌坐在椅子上，長嘆一聲。
十一點整，法網恢恢第四季22集觀看人數860萬，創下本季新低
所謂的終場會議在這一刻已淪爲走過場，再無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