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霍克的錯覺，之後半小時他在銀幕上的每一次露面時都能聽見後方傳來的輕微驚呼聲，由於多是妹子的聲音，又在燈光全暗的電影院，總感覺有些奇怪。
這種若有似無的詭異感在電影進行到兩小時四十分時再也壓抑不住，徹底爆發。
銀幕上霍克飾演的青陽牧德和伍睿博飾演的袁瀚用電影世界裏設定的禮儀相互問候。
其實就是簡單的用手拍對方肩膀，但這個鏡頭是張雯芝拍的，用的手法和她在文藝電影流年裏如出一轍。
悠長音樂、慢放鏡頭以及眼神對視，讓佯裝鎮定半個小時的霍克起了無數雞皮疙瘩。
“啊”
尖叫聲打破了祥和的氛圍，隔着霍克兩個座位的鄭書藝被嚇得抖了一下，藉着銀幕上的光幾個人轉過頭去查探叫聲來源。
看到聲源處面孔時差點把霍克嚇死。
還好，仔細看確定不是表姐。
張薇薇正一臉震驚，難以置信的望着旁邊的妹子，下巴差點掉下來。
那好像是表姐的閨蜜霍克記得家庭朋友聚會時見過一次。
妹子發現衆人都看向自己時呆滯片刻，回過神後光速用外衣裹住半張臉，飛快的跑出去。
鬧劇過後衆人繼續看電影，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靈雲島三族議事劇情過後，除了一些見縫插針的琅琊七少與石人少主鬥嘴的搞笑橋段外，電影畫風終於又回到前兩小時的樣子。
配角再怎麼秀，主線還是回到廢柴男主多福捧着皇戒爬雪山、過草地、穿地洞的情節上來。
或許剛纔那一聲尖叫恐怖如斯，之後觀衆們安靜如雞，就連大巫甘爲救衆人和炎魔同歸於盡的震撼畫面也沒聽見什麼反饋。
一直到電影接近結尾，霍克在終板預告裏已經重複播放過無數遍的射箭鏡頭才重新蕩起幾絲漣漪。
平時拿着電腦平板看預告不覺得，真到了電影院，配着高端的背景音和近乎裸眼d的畫質，檔次蹭蹭蹭的上來。
霍克印象中這個鏡頭因爲張副導嫌髮帶顏色不好看拍了二十多遍，最後成片裏選了一條藍黑相間的髮帶。
夕陽西下，陽光照耀在少年的髮帶上反射出金色的光。
即便箭術神準，也無法改寫劇情殺，琅琊七少射出的箭擊中百米外一名魔門首領的太陽穴後，還是沒能救下身中數刀的人族配角。
這個身受重傷的大夏宰相長子用最後一口氣對袁瀚說道：“我願追隨你，我的領袖，我的兄弟，我的陛下。”
電影在一片悲壯的氛圍中結束。
霍克看着片尾的滾動文字五味雜陳，對背後逐漸響起的掌聲充耳不聞。
來到這個世界兩年半，他終於在商業電影裏完成首秀，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票房什麼的都已經不是那麼重要。
影廳亮起的燈光將霍克從思緒里拉回現實，看見站起來拍手的觀衆，霍克把剛纔的想法全部排出腦後。
呵呵，看來還是回公司加班開會商議怎麼發圍脖宣傳，提高票房最重要。
......
週末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一轉眼就到上班日。
上京三月正是楊絮飄飛的季節，若剛好趕上有風的日子對行人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張顯祖對楊絮過敏，戴着雙層口罩、眯着眼睛快步跑進一棟裝修的富麗堂皇的大樓。
一進門就看見大廳正前方大理石上雕刻的天空影業四個大字。
前臺正和同事聊天的小妹見到張顯祖後一臉無奈，本着職業操守還是說：“張先生請拿好您的訪客卡，謝謝。”
剛把卡遞過去，小妹立刻轉頭得意的對同事說：“大家都說是藍黑，就你一個色盲。”
張顯祖進電梯前先喘了幾口打大氣，剛纔進門摘下口罩時衣服上的楊絮飄到他臉上，讓他難受的想哭。
看着手裏厚厚的資料，他指節發白，把資料邊緣捏到變形。
世紀娛樂在華夏的電影院線很少，於是刀客在華夏的發行權落到了天空影業的頭上，辦公室在十二樓的洪總就是天空影業掌門人。
在電梯裏望着一個個逐漸亮起的樓層號碼，張顯祖不可抑制浮想聯翩。
六樓的燈亮起，哦對了，那邊首日週五票房是六百萬；
又過了幾秒鐘到了七樓，和週六的七百萬數字對上。
週日還更好，直接到九百萬。
如果這是刀客的首週末票房張顯祖不會高興，這只是一個及格分。
但如果這兩千兩百萬是來自一部時長比刀客長近一倍，排片量不及刀客六成的電影呢
雖然這種算法過於草率，完全沒考慮上座率，可張顯祖就覺得如果他首周不拿下四千萬的票房就是大敗虧輸。
而讓他擔心的不是特效、不是演員演技、也不止他的導演能力，而是那雙看不見的手。
離電影首映還剩三天，即便早已無功而返多次，張顯祖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來到天空。
洪總如約在辦公室等候，桌前卻擺了兩張椅子。
“勝男剛接到朋友電話出去，很抱歉只能讓你稍等了。”滿頭白髮的洪總說道。
心急如焚，張顯祖表面上還是說沒關係。
眼前這位年過六旬的洪總年輕時靠着賣光碟起家，靠努力和運氣幾十年下來打拼出偌大的家業，旗下天空影業佔據華夏近兩成院線份額。
可洪總兒女事上卻不如人意，好不容易在四十多歲得了個女兒，取名勝男，這幾年大事小事都帶在身邊言傳身教。
在張顯祖看來，這位天空影業的千金完全配得上“廢物”這兩個字。
可誰叫這位大佬只有一個女兒呢。
“呸那就是白金”便裝打扮的洪勝男從門口進來，拿着電話和人爭論。
“誰要再說是藍黑，以後飛花樓、千杯醉酒莊的會員卡就直接沒收不說還拉到黑名單”
話一說完洪勝男直接掛了電話，隨意的坐到張顯祖旁邊的椅子上。
“張導今天過來，你這是讓人看笑話。”洪總帶着寵溺的語氣責怪道。
洪勝男滿臉無所謂的轉過頭，笑着對張顯祖說：“您不是上週纔來過嗎，怎麼又來了”
張顯祖無視這個提問，忍住破口大罵“廢物”的衝動後，苦口婆心看着洪總說：“我知道很爲難洪總，但刀客終板只有兩個小時的話很多重要的劇情講不清，觀衆看不懂啊。”
“有的事情即便是我也無法做主。”洪總毫不遲疑的講出這句和張顯祖說過至少五次的話，“實體碟片上我們會全權尊重您的意見，使用您的剪輯版本。”
“張導不用擔心，影片票房即便不理想，加上賣碟片的收益最後肯定是盈利的。”洪勝男自信的說，“爸我說的對不對。”
看着張顯祖生無可戀的樣子洪總沉聲道：“張導，平常心很重要，咱們這一行需要考慮的因素很多，您手上的方案我之後會看，可對於已經過審的成品恕我無能爲力。”
張顯祖前腳剛倆開，洪勝男就拿出手機開始打遊戲。
“毛手毛腳，大大咧咧，沒有一點進步。”洪總責罵道，“以後你怎樣掌管天空影業，怎樣照顧你”
洪勝男嘟着嘴說：“正和爾傑打遊戲呢，艾莉阿姨出去逛街，沒人陪他玩到時候又要哭了。”
面對笑起來山花浪漫的洪勝男，洪總無奈嘆了口氣。